定风波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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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言语还好,话音一处宋徽便憋着一肚的火,回身甩袖道:“解围?怕是借着机会把你心里话说出口罢了!”

陆舟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有些话不听也罢。”宋徽模仿着陆舟的话,而后冷哼一声道:“陆泊潜,你是不是也忘了,你自己也曾是这些说不出话的一员?”

陆舟的过去,宋徽虽说不上如数家珍,但多少也知晓一些。

他的父亲曾是远在边陲之城兰州的一个州府,数十年前还是前朝晋的天下,本是声望财富加身的官爵之家,却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州府的陆夫人曾以血泪递交冤情,但皆如石沉大海,最终郁郁而终。

直到慕容燕的铁骑踏破晋朝的大门,陆舟才得以重见天日,甚至站在当初站不到的高度。

陆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所以,你觉得只有你才是一腔孤勇,满朝都是遮眼蒙耳的庸臣?真是好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

宋徽喘着气,浅笑了两声:“我乃一界庸人,但入朝为官,尚且知君应以民意为天,若强行摁压,教人口不能言,腿不能行,双目不得视,百姓何谈归顺,江山何谈安平。”

陆舟:“可你看看,这满目江山皆是被蒙眼遮耳之人。”

时运如此,轮换谈何易。

陆舟似是无奈,又似是说不清的疲惫:“你以为皇帝不懂吗?他只是不愿意懂。也只有你这样傻的人,才会直挺挺得去撞它的刀尖。”

宋徽回身望了陆舟一眼,心下冷静了片刻,缓缓道:“我不知旁人是如何想的,但南浔考取功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尽赴圣继绝学,开天下盛平。不知所谓又如何?文死谏,武死战,这是我等为官者的宿命。”

陆舟:“粉身碎骨也不怕?”

“不怕。”

两人之间隔得太远,陆舟看不清宋徽的神情,四下无人,索性几步来到送回身边,虚虚地拥住宋徽的腰侧,在他耳边沉声道:“傻南浔。”

宋徽下意识想要挣脱陆舟,却在抬眸间看见了陆舟眼底的一片红,动作便蓦地一顿。

只听得陆舟如喟叹般的声音响起:“可我会心疼。”

古今数百年,忠渝之士皆不问得失。可那诸多人晓得的道理,偏偏无一人去流传出去。

你若想要喊得出声音,必须要站得稳身体。你若想要批评指点四周的风景,首先要爬上屋顶。[注]

……

谢澄从宫里出来至大理寺时,谢璋正在屋里一面煨着热茶,一面等他。

景行奉慕容熙的命,也与钟悦一齐来到了大理寺,处理王舒之死后续的事。

等几人推开大理寺的大门,就见谢璋正端着一杯茶给身边的一个女子递过去,听到动静回身正撞进景行的视线里,又连忙扭过身去。

女子一身朴素的靛灰色布衣,鬓间插了一把手工钗,花纹刻得粗糙得很,但看得出来主人十分爱惜。她的身边跟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小娃娃,头顶上扎着冲天揪,分外可爱。

可女子的眼眶似乎是因为过多流泪,十分红肿,连日来的奔波,面容上除了疲惫与困苦,便只剩下微不可见的希望。

几个下朝归来的视线一瞬间落到谢璋的身上,后者轻咳一声,起身道:“这是王舒的妻女,刚到临安,我便做主将她带到大理寺了。”

王夫人看见三个身着官服的人迎面而来,也不知向谁行礼,索性跪**重重磕了几个头,方才轻声问道:“各位大人,请问王舒在哪里?”

原来她眼中还未熄灭的希望,来源于王舒。

钟悦与谢澄皆是无言,一片沉默中,只听得景行冷淡的声音道:“死了,你既来临安,就肯定知道。”

她当然知道,但她心中某处微弱的声音告诉她,兴许是假的呢?兴许一睁眼,王舒就在田间看着她笑呢?

而景行的只言片语,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王舒的尸体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人样了,整个人因为血液尽失的缘故,呈现出一种灰色的死气,连唇色都成了一片白。

这个女人只是看了尸体一眼,就哭倒了。

仿佛一路上流干了泪,到现在,便成了血。

王舒的小女儿还未到知事的年纪,只是见到母亲悲痛欲绝,便也无缘由地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大理寺充斥着两人凄厉的哭声,但谁也没有阻止。

景行靠在大理寺门前的长柱边,凛冽的风迎门而入,吹得他衣袍猎猎飞舞,脸上犹觉刺骨。可他像无知觉般,只垂眸盯着初冬最后的落叶出神。

哭声渐止,景行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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