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级余震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5

余几风Ctrl+D 收藏本站

寂静的暗黑之中,多束灯光倏地汇成一个圆圈投在方霓身上,她一袭淡金色拖尾裙几乎与胜雪肤色融为一体,轻柔飘逸的裙摆缀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立于舞台中央如冰雪女王。

她睁开双眼,目视前方静静地说:“这首歌我在很久以前就学会了,可知道最近到了年纪经了事情,我才算真正懂得个中道理。送给在座的你们,送给让我终于唱懂这歌的人,也送给我自己,《笑忘书》。”

悠扬前奏起,方霓全情投入到在这舞台上的谢幕演出,泪流满面而未觉。

“……从开始哭着忌妒/变成了笑着羡慕/时间是怎么样爬过了我皮肤/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将这样的感触/写一封情书/送给我自己/感动得要哭/很久没哭/不失为天大的幸福/将这一份礼物/这一封情书给自己祝福/可以不在乎/才能对别人在乎……”

这歌是方霓亲自挑的,很久以前,她在酒吧唱过,身穿灰色吊带背心加浅蓝牛仔长裤,声音好听是好听,可始终唱不出那大彻大悟的味道。

方霓不忿但自觉的确是那么一回事,霍长隽记得自己当时候说,你以后就会唱懂的了。

现在听来,她是真的懂了。

节目录制结束后,导演组在海边的烧烤店组织了一次聚餐犒劳工作人员,一向甚少合群的方霓难得出席。

霍长隽喉咙肿痛感冒未清,喝了碗白粥就溜一边,免得被其他人灌酒。吹着清爽的夜间海风,他重温上周日落下的直播。直播里徐耘安每五句话有至少三句关于锅巴的,酒窝基本没消过。他絮絮叨叨着家长里短,说最近锅巴因为打疫苗没精打采了好几天,快把他给吓坏,幸亏都好起来了;说锅巴可皮可皮呢,老是去阳台折腾他的宝贝花草;又说锅巴每周六守着看《歌王》不搭理人,都快成精了。

哎呀,好想锅巴,好想锅巴他爸啊。霍长隽心痒难耐地撸了把头发,恨不得仰天长啸。

方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向来爱干净的她此刻满身混杂了烤串味、烟酒味,雪砌冰雕也总算有了点烟火气。

她在河堤上坐下来问:“我今天表现得怎样?”

霍长隽见她卸了妆的脸颊潮红,知道她必定是喝了酒,回答:“很好的,唱出了味道。”

方霓纵声大笑起来,笑声盖过了不远处的海浪声,停住后看向霍长隽,半认真半开玩笑说:“你夸我唱得好,夸我静得下心沉得住气,夸我胆子大敢挑战……我记得你夸过我很多,可我其实最想又最怕你夸我好。我就想问问你,霍长隽,既然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霍长隽叹气:“方霓,你醉了。”

“我没醉,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方霓余光瞥到手机屏幕上的徐耘安和锅巴,旋即收回视线,“话说到这份上,我早该死心了。你不是一个轻易掏心掏肺的人,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他可以,而我不可以?

霍长隽看着跟谁都玩得开,习惯为其他人排忧解难却鲜少以放松状态诉衷肠,此刻面对广袤无垠的大海,面对多年好友却难得坦诚了一回。

他徐徐说道:“你知道的,我父母有一段很失败的婚姻。霍怀进刚离婚就有了新家庭,连我妈最后一面也不愿来看,我妈却苦苦挽留连尊严也不要,他们俩让我瞧见了一段没了感情的关系有多难看。相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多人不是爱而不得就是惨淡收场。我既不想看到感情黯淡无光的模样,也没信心做忠贞不移守到最后的那个。既然这样,不如做个聪明人,快活时就游戏会儿,差不多了及时抽身就好。”

“但安安……他是个很傻很笨的人,心甘情愿地奉献,摔疼了也假装没事地忍耐、克制,也不知道该说他笨还是伟大。看着他我就觉得,感情未必会黯淡,即使黯淡了也不用担心,我们还是能相爱如初安稳度过,我不必担心被嫌烦,也不舍得抛下他,于是我一对上他就怎么也聪明不起来。”

“爱他这件事并没有很惊心动魄或激情四射,而是自然而然、细水长流的。就像穿了那么多件夺目的高级定制,才知道那件合衬的睡衣才是最让人动心又放心、安心的。”

方霓凝视霍长隽的侧脸,心碎的悲伤感如她所愿并没有出现,内心隐约还有些不甘,但更多是一片释怀后的宁静。想想这些年,她也不是毫无所获的,痛苦过,但也快乐过。

看来放下也没有想象中的难,与其说她痴恋霍长隽这趟车,不如说她习惯了在这个车站等,害怕去探索前路上的更多车站。

真好,他终于幸福了,那我也该找找我的幸福了。方霓这样想。

霍长隽回过神来,郑重地又说:“方霓,对不起。”

“你说了太多对不起了,我不差这句,”方霓笑了笑,踢开的一块石子随着河堤的斜坡往下滚去,“说起来,我欠你欠徐耘安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她最终还是为自己年少犯下的错诚心忏悔。

“走啦,回见。”

霍长隽一怔,望着方霓远去的身影,这么多年她还是喜欢吊带背心加牛仔裤的搭配。

天后方霓泪洒舞台成就《歌手》又一收视爆点,徐耘安看了那期之后百感交集。他对方霓谈不上多反感,跟霍长隽那段不对等关系的结束是必然的,方霓不过是众多诱因之一。更何况,伤害已经造成了,不甘心、执迷不悟也好,忏悔或醒悟也罢,都只是方霓个人的事情了,与其他人无关。

徐耘安能理解方霓的喜欢,可他并不打算欣然原谅。他又不是圣人,以德报怨这种事他做不来。

八月炎夏,正是画室暑期班最忙碌的时候,徐耘安趁午休跟苏塘在附近的茶餐厅见了一面。

苏塘最近在忙以徐初为主角的封面报道,自然也想跟徐初的儿子徐耘安谈谈。

“为什么想采访他?”徐耘安点了A套餐,问。

苏塘说:“两周前徐老在画展上宣布,这是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办画展,从此之后要搁笔不画,暂时退隐。你不知道这件事?”

徐耘安愣神,拿杯子的手抖了抖,咖啡向外洒了点。

苏塘递来纸巾,徐耘安接过并道谢:“我们一般是电邮联系,我不了解他的近况。”

事实是自打留学以来,徐耘安不肯在性取向这事情上妥协,跟徐初闹掰已久,基本没怎么回家或跟家里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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