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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见欢_分节阅读_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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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木从未见过这样的帝君,在后人为他做的画像或者雕塑里,帝君总是或执剑或持书,永远都绷着嘴角做出一副巍然不可犯的神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应和他天地之主、唯一真神的身份。只是黎木之前便觉得这样的帝君是缺少了什么的,不过并未细察出到底是缺少了什么。如今看着委身坐在矮凳之上,蜷起长腿、松松散散得坐着喝汤得帝君才恍然觉得这是真正有了一丝人气的帝君,不再让人觉得那只是众人可望不可及得一尊神像,虽能庇佑众生却终归不可触碰。众人只道帝君无所不能,只要还有他在,即便他不理世事,袖手做个闲人,这天地间便是有了着落的。可谁又曾为他想过,一人孤寂得伫立在时间长河之中,无宗族、无后人、无亲亦无友,还要时时刻刻担着这天地,该是怎样的孤单又无趣。

这碗汤许是辣椒放得多了些,他并不是不能吃辣的,饶是如此,这辣味也直冲得他几次三番停下来圈起嘴唇呼呼得吹出一股股辣哄哄得气,可辣味过后侵占味蕾的甜味在被辣得激灵灵的舌头上划过时又是那样的甘爽,九濡实在不忍心放下。黎木被那因为辛辣而一反平常粉红的双唇和偶尔露出来的舌尖抓住了眼睛,一时竟看得呆住片刻。

黎木站在棚沿底下看他,没注意棚子顶上已经积了不少融化的雪水,正要抬步往里走时,棚顶得积水满覆下来,兜头浇了黎木一身。

九濡这才被倾斜而下的雪水吸引了注意力,也看到了棚下落汤鸡一般的黎木。黎木看着他憋笑的嘴角,棚下众人也都笑嘻嘻得看着他,黎木再一次庆幸没有将真实身份告诉九濡,这样日后总还会有再挽回一下得可能的。

黎木被浇了一身湿透,二人也已玩得尽兴,就不再多待,一起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九濡便想着寻个便宜得法子混进皇宫中去,正好举办花朝节人多眼杂也好行事。本不想再劳动黎木,让他在客栈内好好休息,只是一出门便见他正站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甚是自然得说了一声“走吧”便当先走了。九濡不爱那些推来搡去的客气虚礼,又觉得两人相处总要让对方也觉得舒服才是,自己若是时时做出一副照顾迁就他修为低下的样子来,总是很伤人自尊的。

二人昨日在街上吃了不少这样那样的美食,本来就不是需要食物果腹的凡人,即已过足了嘴瘾便不再贪食,只收拾起散漫的心思,一心只想着如何探听妙意的下落。

今日街上大多是带着面具的男子,未到望月楼之前都不得将面具摘下,这是规矩。九濡和黎木只能带上面具,混在人流中往望月楼走去。

望月楼是位于皇宫西侧最外层的一栋三层高的小楼,平日里并不开放,只今年赶上花朝节为二公主选婿才开了一次。

才第一天,前来参选的男子就要挤满整个长街,虽然这细水沧海境也有仙、人、妖三族,但妖这一族是断断不会参选的。人族虽热也有些风华正茂的男子前来,只是人族寿命不过百年,与梦蝶族的千年之寿相比,实在不值一提,是以来得最多的还是梦蝶族。

黎木和九濡是仙,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九濡只稍稍捏了个法决便让二人看起来和梦蝶族人并无二至,这样省去诸多麻烦。

到得望月楼下,果然有七八个入口,每个入口都有专人负责登记验证参选之人身份来源。黎木问九濡是否要参选,九濡只说要暗中打探即可,没有要参选的意思,黎木自然不会与帝君相左,只紧紧跟着他,等他发话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黎木虽看起来已经大好,周身的伤口也愈合了,实则修为还是浅薄了些,尽管他把所有闲暇时间都用来打坐调息也进展缓慢,不过傍身的武艺倒是没有拉下,二人之间留了互相联系的话门,便分头行动,倒是仍能给九濡填些助力。

九濡到了望月楼下便隐了身迹,要去楼内转一圈,黎木要单独维持住隐身术还有些牵强,只能借着自己灵活的身法看看能不能混进去。其实若是黎木自己来,便不会如此费力了,只借着参选的名义进去便是。不过帝君考量着不愿掺和进二公主的姻缘,他自己也心有所属更是不愿与别的人再生什么牵扯,费力些便费力些罢。

黎木身法属轻盈一派,虽然修的是阳刚炽烈的路数,行走之间却轻盈飘逸。九濡隐身走了,只时不时通过话门与他传一两句话。

黎木隐在众人中间,时快时慢得向前移动,他早就看准了望月楼东侧的一个角门,那角门并未设置登记入口,只设了个凉棚供当值的侍卫轮流休息。

正走到第三个入口处,距离那角门不远,黎木看准了时机,正见几个换班的侍卫走过来休息,要上值的侍卫起身离开的功夫,想加快速度闪进去。不料刚转过身去便与一人撞了满怀,他在入口处不远,还未走出排队参选的队伍,那人却是在队伍外侧往里挤。

那人气力不小,这一撞却让黎木经了心,他并未注意到此人从何而来,而且这人身上还带着九濡曾经与他说过的肥遗的气息,一身燥热。

那人见撞了人也不言声,仍是一个劲儿得往里挤,正挤在黎木身上。黎木正思量着他这一身的燥热从何而来,只一眨眼的功夫竟到了参选登记的入口处。

那人瞅准了前人刚走的机会一脚迈在黎木前面,当先摘了面具报上姓名籍贯进去了。黎木见已到了这份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与肥遗有牵扯的人,自然不能跟丢了,登记参选考察倒是并不严格,只报上姓名籍贯即可,黎木倒是对细水沧海境有些了解,却也不多,只能报了个自己能想起来的最偏僻的地名报上去。

摘下面具追着那人走,一边走一边与话门中的九濡说话,详细得顾不上说,只能说自己碰见个带有肥遗气息的人,已经跟着他进了望月楼,末了还嘱咐一句九濡去他瞎报的那地方运作一下,将他的名字添在户籍册上,免得被人查出来横生枝节。

九濡在话门里听他讲了,一时间眉头几不可查得皱了皱,只能暂且盼着黎木不会中选。他也顾不得再寻什么机会混进去了,先去了黎木所说的地方,暗中将黎木的名字登在一户不起眼的人家名下。生怕晚了一步,彻查参选人员来源的使者便将黎木编纂的身世查出来,危及他安全。

等九濡将黎木的身世安排好,又给那户人家施了个障眼法,让他们真以为自己有这么一个便宜儿子,已经到了夜间。九濡想着还是要再去看一看黎木才行,不然总不放心他安全。

第1卷细水沧海境第二十章9

好在九濡乃是神之躯,遇上些着急的事,几天几夜不休息也是有的。安顿好黎木身世一应事宜,便一路往回赶,黎木修为尚未恢复,放他一个人在那怎么也是不放心,况且当初分别时并未想到这一层,二人之间只留了个短距离可用的话门,离得远了便失了效力。

黎木一直跟在那人身后,进入望月楼之后就要将面具摘下,幸好还带了储物戒,帝君给挑的面具他是舍不得扔的。那人行走之间似乎有些不便,不过也只有常年习武的人能有这样刁钻的眼光看出他左脚落地时总时比右脚稍轻一些,黎木猜测那人该是受了伤。

甫一进入望月楼,就见一方二人多高的牌子上面写了此次选拔的规则和众人需要遵守的条律。规则黎木并不关心,原就没盼着被选上,倒是将那些条例都细细看了。最重要的一条是参选之人不得私下接触,备选的这几天除非应试都要在待在自己房间,其他不过是吃食、衣物去哪里领取等琐碎事。

进楼之后还会有个初级的选拔,主要是为了提高些准入的门槛,以防参选之人过多。题目倒是不难,只临场应着牌子上给出的风物作一首应景的诗。黎木最不耐这些咬文嚼字的事情,自成仙以后读书也多是侧重兵法、经书,那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看过的却是屈指可数了。不过仗着自己记忆力好,又有些做凡人时留下的基础,胡乱编纂了一首还算应题的,只想着若是过了便继续追着那人,若是实在过不了,就制造些骚乱,趁机在那人身上留下些标记,也好再寻他。

未曾想黎木那首诗虽然算不上大雅,却也押韵合辙,竟然顺利过了关。眼见那人也已经过了关领取自己房间号牌当先走了,黎木连忙紧走了几步,也从他领取号牌的地方领了一个。他早就查看清楚,领取号牌的地方有好几个,可号牌都是有规律的,想来在同一个地方领取的号牌所住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

果然那人在前面拐进了甲字二十七号房,而黎木手中的号牌是甲字三十一号,两间房相距不远。先去原定好的地方领取了统一的服制,黎木便乖乖回到房间,一心一意只等着帝君回来。

才打坐调息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帝君便轻轻落到房间之中,幸好二人当时留了话门,只要离得近了,找他并不费力。

九濡这一趟来回折腾了得有五六百里,幸好并不是用走得,只驾片云的事。黎木见他回来,连忙起身给他倒茶,也知道他这趟辛苦,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总怕是自己莽撞行事,给帝君添了麻烦。想他也是叱咤风云、光华正茂的一代仙帝,做件事何曾如此前后思量过,可见爱情着实是个累人的活计,不过他是巴不得自己更累些的。

“我将你身世都安排好了,也使了法术让那户人家以为自己真有你这么个儿子,这是你籍贯族谱,可要记仔细了。”九濡先饮了那杯茶水才从袖笼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抄录了他给杜撰出来的族谱。

黎木接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其实只一遍他已能记住,只是头一次见帝君本人手书,实在难得,免不了多看几遍。帝君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偏清瘦些,却也能从横、竖、撇、捺之间看出些内敛着的锋利,是极好看的一手字。他将那纸条照着原来的痕迹折好,妥帖收入内袋之中,想着等以后该裱起来珍藏。

九濡并未注意到他正出神,仍继续刚才的话头与他讲话,“你说的那人在哪里?我先去看看。”

黎木这才从心内的窃喜中回过神来,急忙收敛心神与他说道:“那人住甲字二十七号房,出门右转对面第三间就是,仙君要去看可要小心为上。”九濡淡淡得应了一声便闪身消失了,黎木对这一手神资很是羡慕,若放在之前他也是来去自如,可现在只剩了这点点修为,微末的技法都不得使用,着实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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