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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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个屁,这是咱自己的地盘,有人敢黑到这儿,哥凿他。”

顾春来低下头,笑得局促又无奈。他明白,既然自己选了这条路,粉粉黑黑沉沉浮浮,都是家常便饭。爱可能因为一句话而消弭,而恨却如钻石般恒久。这种事情无解,他学不会习惯,只能学着接受。

见顾春来那模样,卢林曦的眼神蓦然软了,胸口积起一滩泥,怪不是滋味。几个月没见,顾春来瘦了好几圈,满身伤,精神虽不错,但整个人病怏怏的,风一吹就倒,看得他心疼。他演过电视剧,演过电影,外面的世界怎样他都懂。那阵子老团长刚好退休,他作为新任团长走马上任,事务一箩筐,天天累得跟拉磨的骡子似的,稍事得闲,他就见顾春来脑袋上缠着绷带,手打石膏,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冷汗密涔涔地淌,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如离弦箭,朝节目组射。他这才知道,兄弟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干他们这一行,确实要承受外界的赞美和诋毁,但之前那一波,显然有人拿他当替罪羊,做得太过。

而顾春来从头到尾只字未提。

“春来,别想那么多。做你自己就行,别管外面的人说啥,嗯?”卢林曦撩开顾春来的头发,露出那双雾气腾腾的眼睛,“哥当初让你出去闯,现在就不会怪你,知道不?”

顾春来嗓子眼里堵了团棉花,涨得发酸。

“别听外面的人瞎说,你初心是啥,他们不知道,只有你自己清楚,”卢林曦叹口气,拿出手机,给顾春来转了几千块钱,“刚才喊你,

就是怕你谈恋爱谈傻谈疯了,不知东西南北,不知轻重,忘了根。”

“师兄,这可不行,太多了。”顾春来不肯接,卢林曦攥着他的手,愣是点了确定。

“春来啊,老爷子退休前特地嘱咐我来着,让我照应你。不管你以后在哪儿、从事什么表演工作,你都是咱兰桂的人,是我弟,知道不?不喜欢外面了就回来,知道不。”

顾春来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不过啊,你对象是若飞的话,哥也就放心了。你们刚开始拍片那会儿,若飞是不是就想签你?”

“对,”顾春来忆起当年,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卢林曦莞尔一笑,故作神秘靠到他耳边:“若飞来商量过好几次。他一直跟我打探,跟灿星签约的同时,有没有法子保住你在剧团的劳务合同。他也是好孩子,不会亏待你,好好跟他处。”

顾春来知道签一个人有多麻烦,但不知道自己格外麻烦,当时轻巧的一笔带过,背后究竟付出多大努力,直到今天他才拼凑完整。肖若飞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在他人生中已经沉积十几年,剖面清晰地刻印着他的轨迹。即便那些年他们不在彼此身边,肖若飞也看过他每一部戏,他也看过肖若飞每部电影,对方的动向也了若指掌,现在想想,那分别的八年,恍若一梦。

如今梦醒,他们睁开眼,踏过山峦荒野,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终于牵到了彼此的手。

他不想放开,不想再弄丢了。他的爱人有野心有理想,而错过的不会再回,如果可以,从今天开始,他至少想做陪对方开疆拓土,斩平前方道路上的荆棘。

“师兄,你觉得我行吗?”顾春来突然问。

卢林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答:“你和若飞处对象,应该挺行的?”

“你觉得我能为若飞做点什么吗?最近他工作上有点麻烦。”

顾春来记得那个灰色的正午,他和肖若飞闹别扭,当时他心乱的,不知如何面对他们在一起的下一秒,也不知如何面对未来的人生,更不知道肖若飞身体状况已经很糟,只感觉天要塌。可肖若飞仍执拗地在说了他的计划,说了他来年的宏图。那一刻,顾春来觉得,只要他们肯谈谈,未来就有希望。

可肖若飞现在被绊住了,陈旧的泥淖拖住他前行的步伐。顾春来在岸边,伸出手,却力不从心。

顾春来诚心发问:“师兄,你觉得我能帮到他吗?他是制片人,我不过没人脉没手段的一届小演员。我可以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啥麻烦,但你行不行,只有做了才知道,你说对不?”卢林曦讲得理所当然,“什么都不做,行也不行了。”

卢林曦一句话,似醍醐灌顶,浇醒了顾春来。计划是肖若飞的,执行也是肖若飞的,他行不行,再问别人也是徒劳,只有肖若飞才明白。

几公里外,肖若飞连打两个喷嚏,一旁的张一橙笑他,准保是顾春来情深意切,身在云端心在他身边,时时刻刻念他。

肖若飞斜他一眼,继续办公。

这些日子不在公司,压了不少事务需要处理。他一刻都没得闲,看各个部门的人来去匆匆,钢笔金尖划过纸面,热闹好似春之序曲。

忙了一整天,夜色沾染大地,肖若飞却连饭都没吃上一口,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张一橙听令,打算订餐,肖若飞阻止他,要他带来一杯咖啡和一盒肉松小贝就好,晚饭自己另有安排,不用现在麻烦。

张一橙离开后,办公室里彻底剩自己一人。积压的工作全处理好了,明天就能步上正轨。旧年似乎彻底过去,明天开始一切都是崭新的。

只是……

肖若飞叹气,打开这些天耕耘的文档,逐字逐句看过。

电影数据库。新人发掘计划。没有渠道的编剧直接通向制作人的大门。这是他的野心,他的乌托邦,实施起来困难重重,但他坚信,有朝一日,整个业界都会受益匪浅。

他希望能见到这一天。但这计划麻烦太多,收益太慢,可能比他的种子计划更慢。在灿星,只要董事会那些人还健在,由他提案,这计划便很难成型。

所以他打算放手。

比起藏在暗无天日的数据流、藏在大脑深处,等待董事会能接受的那一天,不如将这个计划交给更德高望重、受拘束比较少的人,比如田一川,比如刘文哲可能也有门路,天下人那么多,肖若飞坚信自己总能找到一个。

只是他有些不甘心。如果闷在心里,如果只是在董事会面前搞砸,这没关系。可是他现在不是独自一人,他有些慌乱的情况下,在计划成型之前,在还有那么多悬而未决议题的情况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顾春来,将压在心底的欲·望宣泄出口。

那一刻他莫名觉得,这计划不再可有可无,不能失败,鲜活得张牙舞爪,似生机勃勃的婴儿,啼哭着来到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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