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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火曼波_分节阅读_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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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下午他们聊了很多,但都是简风问他很多事情,对于他问出的问题都避重就轻。在听说简灼说他想做音乐的时候,简风眼睛亮了一下,说真好,我孩子还有音乐细胞。要走的路就要一直往前走,永远不要迟疑回头。

全程简风没有说任何有关于道歉的话,他知道简灼真正缺的并不是这一句道歉。他缺席了太多年,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弥补的。

简灼最后只记得简风送了他一只对于当时的他很贵的表,还有一句“要是有一天能听见你给我写一首歌就好了”。

那时候简灼其实很想和他拥抱一下,可他们分开太久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简风是警察,是他的榜样,无论他是否留在简灼身边,简灼都始终觉得简风总是他前进的力量之一。

后来温妍听说了简灼见到了简风的事情,表现出了浓烈的厌恶,骂骂咧咧说应该告诉简灼真相了。

简风是云南边防缉毒警,在简沫还没有出生时就已经调过去了。那时***毒品正处于泛滥时期,于是简风一直都留在边境执行任务,很少回家。

温妍说简风不顾家也挣不来荣光,甚至在后面抵不过诱惑染上了毒瘾。她说着说着开始有些崩溃,问简灼,说着搞笑吗,你爸爸坐过牢,明明是缉毒警,竟然也还能步那些毒贩的后尘。

那时候简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彻彻底底崩塌了,原来他一直以来所信仰的东西都是他主观臆想的,那些力量也不是真的,他爸爸就是彻头彻尾的“人渣”。

那个十八岁的夏天简灼过得很糟,暴雨连绵又闷热难耐,成都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囚笼,囚住了他以为的那个未来。

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战胜的夏天,横刺了他整一个少年时代。

去年冬天,有人突然通过电话找到他,说是他爸爸的同事,想见他一面。

那人自称李叔,说是从训练时就和简风认识了。然后李叔递给了简灼一个纸箱,说这就是简哥留下来的东西了。

简灼在那时候才真真切切地离简风这个人更近了一步。

在问题愈发严重的情况下,上级也给了出压力,让缉毒队不得不放弃以往在外围收网的方法,派简风等几名缉毒警成为卧底混进毒窝。

李叔说,“在那个时候你没有办法犹豫的,所有毒贩都长期站在刀尖上,敏感的难以想象,只要你微微一迟疑,就会有人过来质疑你是不是警察。所有卧底为了不露底,总是一边被迫一次次地陪着罪犯吸食毒品,一边小心翼翼地套取线索。我们牺牲了太多同志,简风赌不起。”

李叔无奈到很悲哀,“在击破一个窝点后,简风就被送去戒毒所,但***这种东西不是靠毅力就能戒掉的,缉毒警在这种事情上也不会有任何的法外豁免权,他做错事情就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简风一直以来过得很痛苦,成为边防缉毒警是他人生里最光荣的事情,但在成为卧底以后,他被迫往另一个极端的暗处跌去了,那和他的初衷一点也不符合。后来他再不想听见有人叫他警察,他说他不配。”李叔递给了简灼一个纸箱,“前天简风走了,可那对他来说,说不定才是一种彻底解脱。我看见你是他手机里唯一存的号码,这是他留下来的东西,你收好吧。”

简灼脑子一阵轰鸣,打开纸箱的手都不争气地抖得不像样。

简风一直以来做卧底,各个时期的警队制服他几乎没有任何机会穿,都是崭新的,妥妥帖帖地叠在纸箱里,上面再压着一块三等功奖章,和一张全家福。

那就是简风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存在在这世界上拥有过的最珍贵东西的全部了。

简灼觉得茫然,简风究竟得到了什么呢?一块三等功奖章,三年的有期徒刑,和一生的与毒品周旋。

周恕琛原来问过他,为什么要把父亲送的他最珍贵的表卖掉。

并不是简沫想的那样,换钱去吃喝玩乐。那时是他自己没出息,刚刚离了家,也没拿得出手的作品,日子挺不好过,差点连自己也养不活。他没办法,说他封建迷信也好,他只是想让简风稍微过得好点。

他卖掉了简风给他的表,也花光了最后一点的积蓄,让简风睡在了一个更体面的地方。

但在那之后他再没来过,今晚是第一次。

简灼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石碑上只有两个简简单单的字样。他俯身用手拔掉那些蔓生出来的杂草,手心被一些不知名的锐利小叶割伤。

他觉得自己挺傻-逼的,在墓前竟然也会真正地说话说出声来,好像这样就能填补这些年简风与他空间上空荡的鸿沟。

他说简风好久不见,你以前不回来看我,所以我这一年没来你也没有资格怪我。又说我朋友又因为这个毁掉啦,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当时是不是也很绝望啊。

简灼顿了顿,又说:“他们都在后面骂你,骂的很难听。妈和大姨她们,明明什么也不明白。”

“我不懂,为什么这些事情还是这么多……”简灼茫然地盯着石碑,“你以前做的事情真的对这个社会有一点点的帮助吗,你的付出,又真的值得吗?”

简灼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放了首歌,在他前段日子那张mixtape的最后,一首oldschool。

“我给你写歌了,叫HERO,挺牛吧。”简灼说,突然想起成人礼他见简风的最后一面,简风对他说,往前走,永远不要回头。

简灼突然有点绷不住了,明明他在听见简风死讯的时候都一点眼泪都挤不出来。

像是脱力般,简灼一下跪倒在墓碑前,头抵在青石板上,甚至隐隐约约嗑出血印来。他眼睛瞪得很大,但最终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出来,一颗一颗地,狠狠砸在石面上。

简灼的喉里发出一些无意义地呜咽,他说,爸,我给你写了歌。又说,爸,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永远是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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