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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_分节阅读_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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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定唐对老爷子的观感很复杂。

如果老人家还活着,现在也许他会跟老狐狸坐下来,闲话家常,博弈交锋。

他不喜欢被当作棋子,却不能不佩服这老头,神来一笔,把多年未曾谋面的岳家人拉来,安在这个棋局里,成为关键一子。

要是老爷子还活着,想必能为关家做更多,也许还能让关家东山再起。

可惜他死了。

关老爷子一去,照老袁的说法,关家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就是关三爷。

他不爱搭理其他兄弟,整日闷在屋子里做木工,不是因为笨嘴拙舌,而是懒得看见关家那一幕幕荒诞混乱的戏码上演,懒得与其他人打交道。

时局如此,他无法放下关家,又无法救关家于苦难,只好装疯卖傻。

清醒的人,总要承受比别人更多的痛苦。

这次珍宝能顺利从关家运出,其中也少不了关三帮忙,但他不愿意跟着老袁一道离开奉天。

关三对老袁说,这里是他下半辈子的根,人离了根,去哪里都没法活得长久,其他兄弟都不靠谱,不如让他守着这宅子,有他在一日,关家就还在。

老袁劝不动,只好由得他去了。

在岳定唐看来,每人都有自己的路,哪怕明知是独木小桥,而非阳关大道,也总会有人一意孤行,正如他母亲当年,正如关三。

有些人中途后悔,还会回头,或者改道,有些人却宁可一路走到头,无论对错。

就像,从前的他。

肩膀忽然一沉。

岳定唐侧首,凌枢直接歪到他身上来了。

他没有推开对方,反是调整坐姿,让对方靠得更舒服些。

凌枢的左手轻轻握着右手手腕。

这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岳定唐注意过,对方好几次都有这个动作,特别是在睡觉的时候。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当年右手中了枪伤的缘故,每逢下雨天手腕总会酸痛无力,凌枢就这样习惯性捏着右手,好像在给自己按摩。

伴随夜色渐深,火车一路在郊野疾驰,周围逐渐清静下来。

再吵闹的人也需要片刻歇息,耳根子得以安宁少许。

火车一声长鸣,穿越时空,与八年前的光阴重叠。

岳定唐想起来了。

那是轮船的汽笛,提醒乘客们,船即将起行,请所有还未上船的乘客抓紧上船。

他就是那个还没上船的漏网之鱼。

他在等人。

周围熙熙攘攘,有挥泪送别亲人的,有恋人即将分隔两地不肯惜别的,如他这样的家世,来送行的人就更多了,有看在岳家面上的政府官员,有爱护他的学校老师,还有不少男女同学。

少年岳定唐举目四望,却没有在前来送他的人里,找到自己想要等的那个人。

“定唐,你在找谁,杜蕴宁吗?”交情不错的老同学道,“她说要来给你送行的,不知道怎么现在还没来,说不定是凌枢不让她来呢,我看你也别等了,快上船吧,别误了时间,去了法国记得给我们写信啊,别忘了老同学!”

岳定唐含糊应了一声,面上微微笑着,眼睛还在搜寻。

轮船汽笛再度鸣响。

管家周叔催促他快点上甲板。

杜蕴宁终于出现。

她拎着裙子一路小跑来到面前,额头还有薄汗,海风吹散鬓角散发,平添几分温柔。

同学们自然而然为她让出一条通道,还有细心的男同学帮忙拦住冲撞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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