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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神眨眨眼_分节阅读_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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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经理说:“不是很多地方骨折吗?”

我说:“都不算很重的伤。”

范经理点了点头,一会儿,他低着头,低着眼睛抽烟,问:“那癌呢?”

“医生是建议做手术,她不肯。”

范经理挑起一边眉毛:“钱?”

我点头。我说:“我联系过她的家人,不是说在外地,就是说在赶过来。”

范经理翻个白眼,我摸摸耳朵,也点了根烟。我们两个无言地抽着烟,休息室里来了两个准备上夜班的技师,他们换好衣服,坐着玩手机。范经理看了看他们,拿起烟灰缸,放在膝盖上抖烟灰,说:“这么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

他皱起眉头,费解道:“奶子对女人来说就这么重要?”

我在胸前比划了下:“我没有,我不知道啊。”我想了想,道,“不过要是我得了睾丸癌,癌症扩散到了阴茎上,要割掉它们我才能活,我愿意。”

那两个技师抬头看我,我笑笑,范经理踢了我一脚,阴笑着教训我:“小兔崽子,小屁精,你又不靠几把活!你他妈有屁眼就够了!”

我抓了抓头发,一本正经地回:“范经理,人没有屁眼是要死的。”

范经理又狠狠踹了我一脚。要是小宝在,小宝一定会翘起兰花指,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地作抱婴孩儿状,泫然欲泣,痛苦万分地说:皇上,太子……太子没肛门!

这是他追一套韩剧时学来的桥段,每次我们的谈话涉及到屎尿屁,他戏瘾上身,就要演一演。盒盒会附和,演一个悲戚的宫女,s就在边上笑。

他们都不在了,休息室里只有对着我磨牙齿的范经理,那两个技师呢,一个偷笑,一个低下头去继续玩手机,他在打游戏,什么塔防游戏吧,听上去挺紧张刺激的。

我抽烟,脸上还陪着笑,我一看休息室里的一面镜子,正照着我,只照出我。照着我敞开腿的坐姿,照着我满脸的笑。

隔天我帮着王阿姨给冯芳芳修了指甲,就去看盒盒妈了,还好她和冯芳芳都在附一院,不然光是转场就得花我不少时间和路费。恰好是饭点,我买了份盒饭,和盒盒妈一块儿吃,她能吃得下东西了,也能自己吃东西,她不怎么爱说话,不知道是天生寡言还是看到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每次我来,她总会问一声:“小余还没消息?”

我摇头,盒盒跑得很彻底,什么东西都没拿,都还留在宿舍,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完全人间蒸发。小宝发朋友圈骂过他,骂他没人性,这么多年朋友,说走就走,支会一声难道会死?

小宝也会来看盒盒妈,他浮夸,来探病的时候也浮夸,每次都捧着一大把玫瑰花,还送什么花边睡衣,花拖鞋,花毛巾,香氛蜡烛,把盒盒妈的床位布置得像开在高中门口的精品店。但是他每次来都很匆忙,他还在适应白天。

吃过午饭,我切了两个橙,盒盒妈经常胸口痛,平时侧躺着最舒服,有时候痛起来牙齿直打颤,一瓤橙子吃到一半,她侧着身子,一半脸颊鼓起来,怎么也咽不嘴里的东西了。我伸手过去,说:“吐出来吧。”

她把嚼烂了的橙吐在了我手上,我用纸巾擦手,小声说:“阿姨,要是能做手术还是做手术吧,癌细胞一旦扩散,很麻烦的。”

我说:“小余之前借过我钱,我还没机会还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还了,我还给你吧。”

盒盒妈看我,我忙说:“钱不多,就几千。”

盒盒妈有医保,住院的费用能报销大半,剩下的花销我和小宝平摊了,加上范经理有事没事就给我发个两百的红包,经济上还应付得过去。但我的存款不多,也就拿得出来几千。

盒盒妈说:“你等他回来,自己还给他。”

我没说话了。第二天我再去看她,护士说她自己办了出院手续,走了。我去了老地方抽烟,和小宝微信,我们两个都感慨,盒盒不愧是他妈的亲儿子,骨子里一样的秉性,说走就走,怪潇洒的。

但是我从医院出来后,始终感觉有人跟着我。我怀疑是盒盒妈。我想她可能是想通过跟踪我找到盒盒。她不相信盒盒会一走了之,不信任我,我理解。我在医院外等公车,搭公车,中途换了一次车,下了车后,徒步回宿舍。走在路上,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愈发得强烈,我回头张望过,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进了公寓楼,到了房门口,我开了门,可是没立即进去。

我站在门口说:“盒盒真的走了,这里是我们宿舍,以前他住在这里,他的东西还都在这里,但是人真的不在,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说:“阿姨,您要想进来坐坐,就进来吧。”

我进了屋,没关门,过了会儿,盒盒妈进来了。她的肩上挎着一只皮包。她先看了看我,接着看了看屋里,看了很久,我关了门,眼角的余光看到她把手伸进了皮包里。以我对“母亲”这号人物的经验,我怀疑她要拿刀,拿砖头或者拿手机出来,她可能会戳死我,砸死我,打电话报警,控诉我参与拐卖她儿子的不法行径。我的手没从门把手上移开,我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盒盒妈没看我,她从皮包里摸出了一只装在透明塑料包装袋里的月饼,放到了近旁的餐桌上,说:“早上医院发的,我还没吃。”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9月21号,中秋节到了。

我说:“您坐吧,我泡壶茶。”

我用秀秀先前买的骨瓷茶具套装泡茶,茶叶也是她留下来的,她喝一种香喷喷的桂花桂圆红茶。我很久没联系秀秀了。我微信过她一次,说盒盒走了,她没回。她也像音讯全无。

我和盒盒妈分着吃那只月饼,白莲蓉蛋黄馅的,蛋黄只有一颗,切到蛋黄的时候,我分给盒盒妈,盒盒妈用叉子拨进我的碟子里,说:“胆固醇太高了。”

我低头吃月饼,说:“盒盒的东西都在房间里。”

盒盒妈低着声音说:“收着吧,等他回来给他,省得说我偷他东西。”

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些衣服,值钱的东西他都卖了,先前凑医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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