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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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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慕容壡果然应了她的诺,她若称王,严无为便为相,一切如同她们儿时所约定的那般顺利的进行着,只是在授相印的仪式上,两朝元老公孙矩却跳了出来,“王上,臣有话要说。”

“哦,爱卿有话?”慕容壡坐在高高的王位上,束着王冠,着一身玄服,带着浅笑的脸上丝毫都看不出她此前还只是个不问政事,被贬苦寒之地的秦国公主,因父兄战死,被迫登上王位,以一己之力,抗下整个秦国命运的女人。

今年,才刚刚二十岁。

“准奏。”

公孙矩行一礼,然后转身看着站在百官之首穿着身藏青色的相国服,三千青丝未束玉冠的女人,提声愤然道:“我大秦立世已有百年,此间国难危危,亦未所惧,而今又是因何而沦落,竟得立一女子为相?!传出去岂不受世人所耻笑?且不说这一女子还是罪臣之后,王上此举,恐有不妥,臣恳请王上三思啊!”

百官纷纷点头称是,此前因先王与太子均战死沙场,王室无后,只有一幼女,乃太子妃所生,时年八岁,因母族势力庞大,宗室不敢立其为王,这才迫不得寻回了被贬于黔州的公主壡,立为王。

可这位新君继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封严氏罪臣之女,严无为为相,倏时,百官一片哗然。

“嗯——”慕容壡拖长了声音,笑,叫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严无为。”

“民女在。”严无为作揖道。

“公孙大人说你难堪重任,你以为如何?”慕容壡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为这件事烦心,就那么轻飘飘地问道。

“禀王上,”严无为目光沉着,并无慌乱,不愧是名师之后,她道,“民女有几问想请教公孙大人。”

慕容壡身处高位,远远的看着殿中站着的女人,半刻,她点头允道:“准。”

“公孙大人。”严无为不卑不亢的朝着一旁的公孙矩行了一礼,温婉斯文道,“敢问秦国律法中可有一条写有女子不可为相?”

公孙矩一怔,想起了什么,甩袖不喜道:“并无!”

“那是否有一条写明罪臣之后不可为官?”

“…并无!”

“如此,我若为相,可有不妥?”

“你你你……”公孙矩只觉得这严无为着实诡辩,心中大为火光,故愤而高声道,“强辞夺理!试问天下,哪国有立女子为相的?秦国开此先例甚为不妥!老朽不才,奉秦两朝君王,若是今日不阻拦于你,百年之后,何以颜面见先王?!”

严无为不紧不慢地说道,“君子有所为亦可有所不为:大争之世,天下纷乱,诸侯国大大小小二十余,有才之士千数万,公孙大人今日若是在秦庭之上因门户性别之见而拒之,莫说百年以后,你现下便无颜见人!”

“你你你……满口胡言!”

“臣有话讲——”眼看着朝廷上的气氛越发的尴尬的了起来,慕容壡的堂叔慕容启便上前一步说道。

放眼整个王室,能说得上几句亲近话的人也只有着一位堂叔了,所以慕容壡对他的态度是格外的好,见此不过微微一笑,略为谦卑地说道,“堂叔请讲。”

“嗨。”慕容启礼毕,站起身来对气得发抖的公孙矩客气道,“公孙大人两朝元老,爱秦之心,世人皆知。”

这是在劝和了。

公孙矩岂有不懂的,可他只要一想到往后他们这些臣子们就要被严无为这一界女流给踩在脚底下了心头就是格外的不舒服,倒也不是他对女人真有什么偏见在,只是秦朝这么些年都没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王上如今才刚刚上位就要立一个女人为相的,长此以往,恐国不将国啊!

慕容启又道:“然则,严姑娘所言不差,若今日我大秦因严姑娘是一女子便拒于门外,来日天下学士,皆会笑我秦国狭隘。”

“可是这……”公孙矩一听这话便想出言反驳,却被慕容启宽言道,“公孙大人莫急,待我说完。”

“严姑娘。”慕容启端端朝严无为行一礼,“我知姑娘乃是名师之后,久负盛名。然,治国□□非一朝一夕,也非书中三言两语便可尽然。姑娘若要为相,可否将治国之策娓娓道来?我等皆洗耳恭听,遵其教诲,也可推姑娘为相,定国人之心。”

“候爷抬举,无为便尽言了。”严无为轻轻一笑,朗声道,“秦,立世百年,以武闻世,秦人悍勇,秦剑所指之处,所向披靡。然则,大争之世,诸子百家,各国闻新变法,秦虽善战,却不可尽逞匹夫所勇,而今诸侯国二十有余,远则距秦上万里,近则临秦而居,秦善战,不怕打——但我想问一问诸公,二十余国,秦要有何等国力才可与之一战?”

朝臣一时面面相觑,被问的哑口无言。严无为说的不假,秦人好战,能战,但常年打战,秦国也耗不起,别的不说,就说近的,先王与太子便是好战之人,一意亲临沙场,岂料沙场阵变,竟不幸战死,导致秦庭动乱,继位无人,迫不得已才迎了公主壡继大秦国祚,立了秦国的第一位女君王。

慕容启沉默了片刻,道:“姑——先生有何高见?”

“——效鼎。”

“效鼎?”慕容启讶然道,而坐在王座上的慕容壡却是面带微笑,一派悠闲,丝毫不感惊讶,看样子是对严无为十分的信任了。

慕容启敛了敛神色,朝严无为行了一礼,“恳请先生赐教。”

“王,通天地人者,鼎,王器也,三足而立,安社稷之要。此喻江山:若秦一家独大,列国则会群而攻之,秦不敌众,可若秦一味避让,则会让列国存觊觎之心。严某无才,愿献国策:当今天下,能与秦三分天下的无外陈楚两国,与其连盟;而对列国,远交近伐,此时为友,彼时为敌,如此,可保大秦百年无碍。”

“那……百年之后呢?”

“其间百年,秦,上定朝野,下定民心,实兵役,兴农田,秦国可一方独大,百年之后,秦国只要出一位,一位有志向,有野心的君王,一统天下——手到擒来!”严无为冷冷一笑,“就算百年内出不了这样的君王,若用我之国策,秦,亦不惧陈楚!”

“善——”慕容壡拍案而起,不待朝臣反驳,杀气凌冽道,“严先生之言,甚得孤意,有朝一日,我大秦必定扫荡中原,一统天下!彼时,何人不知秦,何人不惧秦?!诸位——孤欲封严无为为相,可还有异意?”

闻言,百官作揖贺道,“恭贺我王,得此良相。敬贺严相,佑我大秦!”

内待官高声道:“授印仪式——始!”

慕容壡走下王座,一步步地走到严无为身前站定。

二人皆修长身材,双十年华,鲜衣怒马,同为女子,胸志之大,举世罕见,以才立于大争之世。

一人为君,一人为相,军政相铺,执手为秦开僻了一统天下的道路,名垂青史。

后人尊其合称为:一朝帝相。

“严无为听诏。”

“民女在!”严无为俯身行大礼道。

慕容壡接过内待官递过来的相印,弯下腰,亲手将相印别于严无为腰间,女子细香,随风而入,慕容壡轻轻一笑,微侧了些许头,贴近严无为的耳侧,轻声道:“此后,史书之上,大秦江山,便会刻下你我之名。”

严无为亦是低头清浅一笑,风华绝代:“臣严无为,拜谢王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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