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扬躲开他的视线：“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夏风扬马上看了回去：“眼睛长我身上，老子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这几天，我星期一来你们公司，你就星期一去开会；我五点钟过来，你就五点钟准时下班。这么躲着我，不是做贼心虚，就是爱上我变得害羞……”凌曦凑到他面前，目光灼热地看着他：“既然你没事情瞒着我，那我可以自作主张选第二项吗？”
“放你X的狗屁！！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星期几来公司！我五点钟准时下班？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下班了，那是我在公司连续加了两天班！老子要是五点钟下班老子早就饿死了，你你——”
“你如果还不肯说实话的话，我就马上向公司提出撤资，一个星期以后，我保证你在白虎游戏的账目上看不到东方资本的一毛钱。”
“…………”
还在舌灿莲花的夏风扬顿时结舌，事实证明对他来说还是真金白银的威胁比较有效。
也好，反正早晚都是要摊牌，那不如就选择现在吧。
他把新年的时候在地铁上遇到嘴碎的人然后和他们打起来的事情和盘托出，并和凌曦就他们如此这般继续厮混下去会带来的种种不利进行了理性又深入的分析，最终得出他们应该保持距离的结论。
在漫长的叙述过程中，凌曦始终没有打断夏风扬。
凌曦听完这一切，他先是皱了皱眉，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说天诚游戏的人知道我和你有一腿？那他和这位白虎游戏的朋友关系真是太好了，这些花边新闻都知道。”
本来还没觉得，凌曦一提醒，夏风扬马上意识到不妥。
虽然白虎游戏的员工一向喜欢八卦，但那天天诚游戏的人语言带着恶意，明显已经超过八卦的范畴了：“你是觉得我们公司有人和其他公司的人走得太近，怕祸起萧墙？”
“人心难测，不得不防，你注意做好信息保密工作。”
“这个你放心，别忘了我从良以前是做什么的，没有一只苍蝇可以飞过我布下的天罗地网。”提起自己的拿手功夫，夏风扬马上眉飞色舞。
“希望他们只是烦加班太多，随口吐槽吧。咳咳咳……”凌曦轻轻咳了两声，感觉口里一片腥甜：“你刚刚说要和我保持距离，是吧？”
看凌曦咳得厉害，夏风扬眼里又是关心又是歉意，语气却是坚定的：“是的。”
“你就不会试试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可以试试和我在一起。人言可畏，但是只要坦坦荡荡，别人反而无话可说。虽然我不能保证付出长久的感情，但是至少在我们相处的期间，我会使你开心，给你想要的东西。”
夏风扬目瞪口呆，吞了一口口水：“你这是要包养我吗？”
凌曦噗呲一声笑了：“别自作多情，谁要包养你？如果我们聊得起来工作也合拍，就在一起赚钱，这不也很好吗？”
男人若无其事地向他“告白”，却让夏风扬比遇上一百个系统BUG更加头疼，面前好像出现一个虚幻的海市蜃楼，里面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又是一个巨大的火坑。
他的伴侣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有身份有地位的漂亮男人，每天晚上他们的身体淫靡地交缠，早上起来很酷地抽一根事后烟就各自上班去……这样的生活好像很给力，好像比电影上看到的同性恋都要帅气。
他要跳进去吗？
“抱歉。”
“行吧，那就算了。”凌曦脸上有一闪而逝的落寞，然后冷漠地挥了挥手：“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刚刚还是万里晴空，可转眼间又乌云密布了，天上开始打雨点，渐渐从细线变成了珍珠，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难怪有人说天气就像女人的心情，转的比陀螺还快。
这样的天气凌曦自然也没让夏风扬走了，夏风扬尴尬地坐了一会儿，说：“我给你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吧。”
“说吧。”
“在游戏行业里，有许多创立不到三四年就成功上市为投资者带来丰厚回报的公司，和他们比起来，白虎游戏的速度好像还不够快。”
“恩。”
“本质原因是因为我们的产品线比较单薄，运营经验又不足。”
“恩。”
“白虎游戏的研发团队在国内有着领先的自主研发能力，我觉得可以通过增加我们的产品线来弥补运营能力上的不足，所以我这个暑假准备……”
说到最重要的地方的时候，夏风扬发现凌曦已经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一动也不动。
他还有一肚子的想法想告诉他，但想了想还是不忍心叫凌曦起来。
他总觉得凌曦换了工作以后似乎太拼命了点，虽然以前在启迪也挺拼的，但现在给他的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就是好想有人在后面逼着他尽快作出点什么成绩似的。
雨停了，窗外的天色已暗，晚霞给城市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宛若哪位画家笔下写意的油画，真是说不出的良辰美景。
这也许是他在这个屋子里待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吧？就这么看着天渐渐黑去，夏风扬帮凌曦盖好了被子，也迷迷糊糊趴在旁边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影，只留了一张纸条。
[我要去国外出差一个月。]
端正有力的行楷，夏风扬能想象出来凌曦写这张纸条的时候，一脸冷淡绝无嬉笑的样子。今天过去以后他们之间终究是生分了，竟然连个“再见”也不说。
……………
其实夏风扬没有和凌曦说完的想法是，他想在今年夏天尝试一下“手游改编”——也就是把热门PC端网游或者其他IP的作品改编成手游的这种方式，来丰富白虎游戏现在单薄的产品线。
手游改编成功案例在业界着实不少，优点有策划时间较短，拥有大量基础用户，如果能抱到爆款IP的大腿，就是一步飞升的成名捷径了。
夏风扬开始和市面上热门的端游还有动漫作品的版权方谈判，但大多数都狮子开大口索要高额的版权费用。在夏风扬为了多省点钱而磨破了嘴唇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凌辰说要见他。
收到这个邀请，夏风扬的第一反应感到奇怪，也许是因为两次见面凌辰给他的感觉都不太愉快，第一次被撞见是和凌曦在做那种事情，第二次巧遇又委婉地质疑了一下白虎游戏实力。
这次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
但是夏风扬还是决定赴约了，毕竟凌辰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罪了他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约见的地方依旧是未来感十足的创世纪游戏公司，引见他的是杜振涵：“夏总，上次没有达成合作真的非常抱歉，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聊聊呢。”
“杜经理千万别客气。启迪资本一向做B轮以后的投资我是明白的，等到白虎游戏有朝一日IPO上市，我们有的是合作的机会，到时候再向杜经理请教。”
场面话夏风扬听凌曦讲多了，渐渐也学会了虚与委蛇这一套，一番话入情入理滴水不漏，毫无当初撕毁合约的不快。
杜振涵一双丹凤眼在眼镜后微微弯起：“白虎游戏的前途当然是不可限量的。”
凌辰早就在会议室里面等了，形象一如既往的温润清贵，他对夏风扬好像邻居大哥哥一样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桌子中央放了两杯君山银针，茶芽内面呈金黄色，形状就像一根根银针。
夏风扬对茶叶没有什么研究，知道这种茶是因为凌曦，他的公寓里面酒的品种很多，可是茶叶就唯独只有这一种，所以他的印象特别深刻。
他轻抿了一口，滋味甘醇甜爽，满嘴都是茶香。
“味道不错吧？这君山银针是凌曦送的。”凌辰的脸上还挂着笑容：“说起来还有一件趣事。我比较喜欢喝茶，凌曦得知便在我生日的时候送了一罐君山银针。但他那时候才十岁出头，从小又寄养在别人家里，哪里分得出茶叶的好坏，不小心买到以次充好的绿茶君山银针……那时候他便赌气说每年都要送我黄茶君山银针。”
夏风扬听了觉得很好玩，凌曦平时看起来一副鬼精的样子，没想到也有软软糯糯被人骗的时代。
“你们感情真好。”夏风扬不禁感叹道，他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也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万鸿把他当做弟弟一样对待。“他后来真的每年都送吗？”
“恩，而且品级一年比一年高，价格越来越昂贵……”凌辰眼里有回忆的影子闪过，似乎在怀念某些温情的瞬间：“直到后面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家庭家教比较严。‘不命曰进不敢进，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问不敢言，父子之间肃如也’大概指的就是我们这样的家庭。凌曦16岁的时候被爸爸发现了性取向，他们两当初就闹翻了，爸爸就把送到国外去了，也不允许我去联系他，否则就会断了他的一切经济来源。”
夏风扬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瓷器发出破碎的声音，震得他心神激荡。
原来凌曦这家伙还有藏着这么深的事情，平时根本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凌辰似乎也回过神来：“真的不好意思，今天请你过来，结果一直在说自己家的事情。风扬，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夏风扬心里吐槽着我这种级别的人还能帮你什么忙。
等下……他瞬间脑补了好几个在狗血电视剧上面看到的经典场景，突然好像明白了凌辰今天让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了。
他肯定是要给自己一个亿，然后让他离开凌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