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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死神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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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迟对冷兵器没什么研究,不过雁翎刀的名字倒是听说过,颇有一点如雷贯耳的感觉,“原来这就是雁翎刀啊。”

“千真万确,五百多年的老古董,文物品相非常好,当年也不知道是谁从莱安州历史博物馆弄出来的。”老头说。

“真的?”这下陆迟也不淡定了。

“再真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拿来砍丧尸。”老头摇了摇头,他打开旁边的柜子翻找一会儿,然后拿出几样杂物放到桌子上,“既然被你找到了,那就好好用,这些东西也拿去吧。”

陆迟看到桌子上有一叠白棉布,一块青绿色石板,一个油腻的金属罐子,还有一长条不知什么来头的皮革制品。

老头指着桌上的东西一样样介绍:“棉布擦拭刀身,油石研磨刀刃,涂防锈油保养,还有这根牛皮刀鞘凑合着用吧。”

全是用得上的东西,陆迟收刀入鞘,发现长短正合适,又用棉布包上油石和小罐子,然后向老头诚恳道谢。

老头挥挥手,“不必了,我是看在这刀的份上。作为武器,博物馆不应该是它的归宿,战场才是。”

老头坐回椅子上,看样子是要继续睡觉了,尼尔不甘心地问:“喂,大叔,我这把斧头没有配件吗?”

“没有。”

“为什么啊?”

“人家那是历史文物,跟你这烂大街的不锈钢斧头能一样吗?”老头不客气地反问。

从地下室出来,尼尔一刻不停地念叨着,“陆迟,你的运气怎么那么好?找出这么个好宝贝,古董哎,这在以前可值钱了吧?”

“你也知道是以前。”陆迟瞥了一眼尼尔的斧头,“如果论实际战斗力,还是你的斧头更适合砍丧尸。”

尼尔立刻就说:“那我跟你换!”

陆迟微笑,“不换。”

“你不是说我的斧头更厉害吗,我吃亏点跟你换还不好吗?”

尼尔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陆迟却不再理他,顾自朝楼上走去,尼尔过了十几秒钟才赶上,不过他变得沉默起来,也没有继续纠缠陆迟了。

回到六楼宿舍,房间里已经有人了。最里面那张床上正躺着一个男人,陆迟认出是泰勒,第十三小队的一位老队员。

“哎呦,是泰勒大哥啊,你也住宿舍?”尼尔一看到人就大声喊。

泰勒正斜靠在床头,闻声转头嗯了一声。

“泰勒大哥你知道吗,刚才陆迟在武器库找到了一把宝刀耶,几百年前的文物,真正的神兵利器呢。”尼尔一边笑,一边回身看陆迟。

陆迟神情淡淡的,他对泰勒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招呼,然后径直坐到自己的床上。

尼尔碰了个软钉子,顿时将脸上的笑容一收,又回头看泰勒,泰勒已经拉起一块毛巾盖住了脸,显然并没有继续交流的打算,最后尼尔只能悻悻回自己床铺那边去。

陆迟摊开刚刚的收获,一样样拿起来琢磨该怎么使用。

十八岁之前,陆迟就挺喜欢运动的,跑步、游泳、各种球类、甚至跆拳道都练得不错,只是没怎么接触过武术,但作为一个男生,他多少也做过一点侠客梦,拥有一把宝刀,曾经也是那个梦想的一部分。

但是看着手里这把雁翎刀,看着五百年岁月在刀韧上留下的痕迹,陆迟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年少时天马行空的白日梦,而是这把刀本身。他仿佛看到一块矿石被粉碎,被投入熔炉,冶炼、锻打,无数次的锤炼之后,它变成了一把锋锐的利器,它在冲锋陷阵的战马上、它在英勇无畏的战士手中,敌人的鲜血洗练了它、也成就了它,使它成为了死神的代名词。

而今往后,它将去收割那些不死者的头颅。

陆迟用棉布擦拭着刀上的锈蚀和污渍,动作耐心而细致,相当郑重其事,一直到那些痕迹都变得浅淡了很多,再擦下去不会有改变了才停下。放下棉布,陆迟把床垫掀开,因为这个房间里没有合适的桌子,他只能用床板临时充当工作台。

原来那根登山杖上还捆着一卷细布条,陆迟把它拆下来搓成绳子,用以将油石固定在床板上,接着在石头上薄薄地涂了一层防锈油。准备工作做好,陆迟就开始磨刀了,刷刷刷——清亮又带着质感的摩擦声在室内响起,摩擦带来的震动经由手指传到手臂、传到身体,仿佛带着生命的呼吸一般,黯然的刀尖散发出柔和的光,然后向着刀柄的方向延伸,雪亮锋利的刀刃逐渐显现。

陆迟心无旁骛,他完全沉浸在磨刀的快乐里了,突然间听到吧嗒一声,室内灯光灭了,他抬起头,看到尼尔正站在门口的开关旁边。

“陆迟,你也自觉一点好吧,没看到人家泰勒大哥都睡觉了?”尼尔说。

室内灯光虽然灭了,但是商铺朝外是整面玻璃墙,外面走廊还是有灯的,本来以陆迟的视力这种程度的光线也足够他工作了,不过他还是点了个头,“行,我出去。”说完他就收起床上的东西,起身离开了宿舍。

陆迟去楼顶继续自己的磨刀事业,这时大概下午四点多,天台上还是很亮的。

天台的大部分都被围了起来,里面是一个菜园子,此时正有一些人在里面除草浇水。目前德帕的自来水供应依然正常,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陆迟走到天台栏杆边,打算在那里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那块油石。

低头捆扎油石的时候,陆迟听到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然后一个软软的声音在问“哥哥,你做什么啊?”

陆迟转头看到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眨巴着一双翡翠色的大眼睛,细细软软的金色头发在脑后扎了两个揪。

“嗨,你几岁了?”陆迟问。

“五岁!”小姑娘很骄傲地宣布。

五岁,那就是在病毒爆发以后出生的……陆迟看着这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脸色红润,显然被照顾得很好,充满好奇而不是畏惧,证明没有经过恐惧和逃亡,大概是德帕本地的孩子吧。自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基地,仿若在温室里培育出的小苗,不知人心险恶、不知世道艰难,多么难得,但又多么地脆弱。

不知道她是否能活到丧尸覆灭的那一天?现在陆迟看人的时候,脑子里总是要习惯性地加上对方在末世中的存活率。

被后人称为“新世界”的时代初始,全球人口只剩下鼎盛时期的0.1%,其中女性、尤其是具备生育能力的女性比例非常的低,因而在末世结束之后人口还是持续减少,以至于人类差点灭绝。

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活到最后,成为未来的母亲。

“哥哥,你还没说在做什么呢。”小姑娘有点不满。

“我在磨刀。”陆迟回答。

“磨刀做什么?”小姑娘像是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滚圆,“你也要杀小孩吗?”

“呃?”陆迟怔住,“谁告诉你磨刀就是要杀小孩?”

“以前有个叔叔说的,他还说他杀过很多个小孩哦。”小姑娘一副我知道的可多了的表情,“在围墙外面还有很多专门吃小孩的怪物呢。”

陆迟不知道提前告诉这孩子世界的残酷是好是坏,在过去,家长可以为孩子挡风遮雨,然后静待孩子在父母的庇护下探索这个世界,成长过程中允许懈怠、也允许失误,因为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但是在末世,所有人都朝不保夕的时候,天真懵懂有时候就是原罪。

“莉西,快回来!”远处有个老妇人在喊。

“知道啦——”小姑娘欢快地应了一声,她对陆迟程挥手,“哥哥再见!”

“再见。”陆迟说。

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远,陆迟轻轻叹了一口气。

夕阳西下的时候,陆迟终于收拾好了他的刀,那条跟了他好几天的细布绳再次发挥作用,它被系在刀鞘的耳孔上,剩下部分在末端打了死结,成为可背可跨的佩刀肩带。闪着银光的刀身再次被收进刀鞘,陆迟已经亟不可待地想在第二天试试这把武器了。

第二天七点刚过的时候,第十三小队在据点集合准备出发。

第十三小队的运输工具是一辆皮卡和一辆中型箱式货车,而配合第十三小队的行动队来了一辆军用吉普,带队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罗队长,今天怎么亲自带队?”余彦军连忙上前去迎接。

“没人了啊,上头还要搞集训,给我抽走了不少人。”那位罗队长和余彦军好像挺熟,“老余啊,你们这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余彦军点头。

“那就走吧。”罗队长说。

此行连搜索队带行动队一共十四个人,因为货车是三人座,皮卡和吉普是五人座,所以座位还缺了一个,只能在皮卡后座挤挤了。余彦军分了一个人坐到行动队的吉普上去,尼尔本来有点跃跃欲试,但是第十三小队这边似乎早有惯例,一名老队员自动就先过去了,最后挤在皮卡后座的其实就是资历最浅的四个人,除了陆迟和尼尔,还有泰勒和另一个叫钱顺帆的队员。

汽车启动,车队在晨光中穿过苏醒中的德帕基地,离开高压电网圈起的安全区,驶向了危机四伏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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