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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星域[星际]_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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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孕的母狼一定生下了她的孩子,并把她的仇恨原原本本地灌输给了他。

  这只小狼或许是设法逃出了猎人的家,或许是一开始就没有出生在猎人家里。总之,小狼在外面度过了一段流浪的日子,然后不知怎的又被人抓住了,还碰巧送给了猎人的儿子。

  猎人的儿子不认识小狼,但小狼认识猎人家族的徽章。他的母亲一定告诉过他,她曾经是如何像狗一样被拴在猎人家里,在绝望中等待被宰杀。于是,当猎人的儿子要用锁链拴住小狼的时候,小狼咬住了对方的喉咙。

  可是,既然小狼的仇恨那样深,为什么没有咬下去?

  白杨似乎看穿了薛夜来此刻心头的疑惑,轻声说:“故事的结局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母狼对猎人并不是只有仇恨,也有感激。她的一生很短暂也很痛苦,善待过她的人很少。猎人是其中一个。她说,猎人的心里有慈悲,那是真正的慈悲,绝不是虚假的伪装。如果一个人会因为别人的痛苦而痛苦,那么ta是一个心存慈悲的人。慈悲没有真假,只有难易。”

  薛夜来一下子回想起,最后两句话白杨以前说过。那是他们参加贤者考试最后一阶段的时候,在那座深山之间的小小帐篷里。

  只是当时的白杨没有解释,说这两句话的人究竟是谁,而只是含糊地用一句“把我养大的人”就带了过去。

  也是在那个时候,白杨还说了一番话——

  “你对我好,我都知道。只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施舍同情很容易。如果我在你还没有改变的时候离开你,你在我心里就永远都是慈悲的。”

  这会不会就是白杨故事里那只母狼从猎人家逃跑时的想法?

  薛夜来突然不想再听白杨的故事。很显然,母狼没能逃跑成功,被猎人抓了回去。否则的话,猎人在她心里永远都是慈悲的,就不会再有白杨后来的仇恨。

  原本他以为白杨对薛家的仇恨完全是因为当年的灭族,现在看起来不仅如此。灭族的仇恨固然是一部分——极有可能,白杨的母亲就是在苏家灭族的那一夜被薛家抓住的。但她对薛家最深也最直接的仇恨,却是来自于故事里的那个“猎人”。

  在这个刹那,薛夜来的思绪突然又滑向了另一个地方——大长老告诉他,这一次他父亲被关押进鲜血之塔,是因为有人向皇帝告发,薛家私藏了苏家当年的遗物。

  当时薛夜来百思不解,苏家的最贵重的财物和土地都被薛家纳入囊中了,还有什么东西如此特殊,值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私藏起来。

  现在想来,那所谓的“遗物”……

  难道是人?!

  薛夜来的心被这个念头吓得颤栗了一下。

  “我……”薛夜来抿了抿嘴唇,声音发涩,“我想知道,猎人要杀那只母狼,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故事里说的那一句‘用母狼救他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白杨的回答让他大感失望:“我不知道。这一句话,我从来都没有懂。”

  薛夜来还想再问些什么,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收到一条指令:贤者侍卫队集合。

  薛夜来顾不得更多,急忙拉上白杨离开。

  他现在的身份非常可笑:名义上是薛家的族长,实际上却又只是一个小小的候补侍卫。两者巨大的反差,好像一个笑话。

  如果是在以前,他的人生之路应该是这样的:通过贤者考试之后,很快就会被皇帝授予职务,开始风光的仕途。此后就在仕途上磨练几年或者十几年,等到他接任家族族长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元老院,或者是等级相当的宫廷职衔。

  那才是正确的轨迹。

  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族长也好,贤者侍卫队也好,仿佛都只是两个空荡荡的名号。无论是薛家还是帝国,都没有馀力为这两个名号填补实质性的内容。

  这样强烈的错位像一个征兆,提醒着薛夜来:他个人的世界和帝国的世界,可能都快要崩塌了。

第51章

  入夏以后,这个城市就进入了连绵的雨季。天空总也晴朗不起来, 永远笼着一层沉重的铅灰色。

  排列成纵队的平板飞行车载着集装箱在低空中来回穿梭, 停在卸货平台上。薛夜来和其他贤者侍卫队的同伴们一起, 用电子车把卸下来的箱子搬运到一处通道里堆叠起来。

  战士们被集合到另外一个地方搬砖。搬砖不需要贤者的操控,只需要皇家宪兵队拿着武器看监工。

  这不是贤者和战士该做的工作, 但没有人抱怨。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做什么:往要塞搬运战略物资,加固防御工事。

  每个人的心也都像天空一样笼着铅灰色。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连贤者和战士都被派来做这样的事,可以想见, 在其他地方,还有更多的人也在做同样的事。这个星球实质上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只是还没向公众宣布而已。

  休息时间,月季在通道口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 拿了几个沙袋坐在上面, 看着外面的天空抽烟。这个年代普遍流行电子烟, 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喜欢复古的过滤嘴香烟, 认为这种真正的东西才更有味道, 也更有提神的作用。

  他夹烟的姿势并不熟练, 一不小心还把一段烟灰抖落在了自己身上。但周围的人都静默着,谁也没有调侃他。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有一种黯淡, 包括月季自己。

  薛夜来看了他一会儿,慢慢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那天,谢谢你了。”薛夜来说。

  月季愣了愣, 点一下头。

  “那天”是指薛夜来被飞行器撞倒的那个夜晚。白杨告诉他,送他去医院的路上,月季帮了很大的忙。其中有一段时间,白杨被宪兵队“看守”住了,是月季陪护着薛夜来,直到薛夜来被推进手术室后才离开。

  薛夜来一直想亲自对月季道个谢,但始终没找到机会。

  两个人相对无言沉默了片刻,月季向四周看了看,忽然用夹烟的手挡住嘴小声说:“曹戈来找过我,问我,那天你半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

  薛夜来顿时心生警惕,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我说了什么?”

  “你一路都在哭,好像有说什么,不过我没听清。”

  “唔。”薛夜来给出一个含义不明的单字作为回应。

  月季不再说什么,故作轻松地嘬圆了嘴唇,像老烟枪们那样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看着它在空气中徐徐扩散消失。

  休息时间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一群人慢吞吞舒展着肢体各自起身,走向工作点。

  月季刚走出去几步,听见薛夜来在身后问了句:“烟还有吗?”

  “嗯?——噢,就剩下几根了,都给你吧。”月季回身掏出一只瘪瘪的纸烟盒,隔空扔了过来。

  “谢了。”薛夜来接在手里,对他扬了扬,“等我有了好烟,加倍还你。”

  “……”月季的眼神闪了闪,“你说的啊。我可记住了。”

  薛夜来捏了捏那只烟盒,随手塞进制服口袋里。他其实并不抽烟,只是借用这样的方式向月季暗示:我会还你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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