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真的？”
我说：“``````我不能保证。”
休抿了抿嘴，像是鼓起勇气一般试探着问我道：“我用梦境术让你睡一觉全都想起来，好吗？”
梦境术，正如字面意思一般，能够将自身的记忆和他人梦境结合，加以结界隔绝时间，不出半个小时就能走完近一百年的时间。
我恍惚了一下，茫茫然的看着他那祖母绿宝石一样的眼睛，不确定的说：“我知道我是埃蒙从你手里抢来的，我以前很爱很爱你，所以我也不确定我知道一切后会怎么样——我蠢了那么多年，现在也已经知道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就答应这件事，到时候恐怕会伤害两个人。”
休眼里的火苗一下熄灭得很彻底，我不敢抬眼仔细看他，感觉自己渣到了家。
我不想伤害他，却对此毫无办法。
我和休的谈话结束以后就去了埃蒙的书房，刚到门口就听见赛特在说话。
“一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伊西斯从这样的创伤中恢复过来，真的不公平，埃蒙。”
埃蒙的声音淡淡的说：“赛特，这样已经不是公平不公平的问题了，我给她一个月的时间，是宽容，不是再给她一次机会，仅此而已。”
“可是这件事是你造成的不是吗？难道你不应该对此负责？”
“如果她没有做这件事，我想侍女不慎丢出去的东西里也不会有这个。”
赛特噎了一下，本就不强的气势持续减弱：“但是神是人们的期望和榜样，任何一个举动都会有很大的影响，毕竟伊西斯已经是神，从来没有先例让神退位的。”
埃蒙淡然的说：“你也知道我们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对民众造成很大的影响了？那么我问你，假如伊西斯继续疯疯癫癫行为偏激，日后不可预测的负面影响有多大？”
赛特不说话了，许久叹了一口气。
“算我求你了，毕竟伊西斯是我一手提上来的，也算我的助手，我不能放着她自生自灭，宽限一点时间好吗？”
埃蒙毫不留情的说：“是自生自灭还是奋发雄起，看得是她自己，不是你，当初奥西里斯在冥界遭受的虐待和打击远超过今天的伊西斯，他自生自灭了吗？”
提到我，赛特有些不自在的说：“以前我看不起他，觉得他侮辱了水神的神魂，如今我的确肯定他的实力，但并不表示我就能接受他。”
埃蒙说：“他没有侮辱水神的神魂，侮辱水神神魂的是伊西斯。”
哦草，我老公就是霸气。
赛特阴沉沉的说：“伊洛兰赛的神魂在我眼里不可亵渎，你是知道的，神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是每换一次继承人，就会削弱一部分，奥西里斯继承了水神的神魂，水神神魂就不再是继你之后的最强，对我来说也不再有纪念意义，所以我给了伊西斯。”
埃蒙沉默了一下，忽然有点严肃的说：“赛特，当初奥西里斯继承水神神魂，并没有削弱水神的力量。”
“什么？！”
埃蒙继续淡淡的抛出他的炸弹：“因为奥西里斯是伊洛兰赛的孩子。”
有什么东西被碰翻砸到地上的声音传来。
我第一次听见赛特的声音发颤：“你``````你说什么？”
“奥西里斯是伊洛兰赛和尤莉的孩子。”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埃蒙像是在安抚赛特，顺带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尤莉并不是人类，当年伊洛兰赛爱上的是敌人上古魔族，他不愿意让你知道更不愿意整个神族恐慌，求我保密，尤莉生产之际发生了意外，从此形同凡人，你才能在创世神魔战的最后趁机杀了她。”
“奥西里斯自被收养起，身上便带着亚特兰蒂斯之心，并不是因为当初伊洛兰赛在亚特兰蒂斯海边自我陨落时掉进海里恰好被他捡到的，是伊洛兰赛给他的封印。”
我听到这里忽然有一丝疑惑。
埃蒙是怎么知道亚特兰蒂斯之心是封印的？这件事我老爹貌似只对我说过吧？
还是说，他本就知道那玩意是封印，除了想让我锻炼得能自己保护自己外，早就已经打算好要让我自己成神？
这么想也不对啊，他又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定会和俄索尔打得你死我活最后不得不用禁术！可是另一方面，当时在俄索尔宫里，俄索尔其实是有打算虐死我的，埃蒙本来可以救出我，但是他没有，只是默默的为我疗伤，才让我没有死最后有机会去向俄索尔复仇，最后我成神，身体也彻底从被虐待的伤痛中恢复过来。
那时他还没完全想起来我和他的感情，居然也能把事情铺垫到这个地步！
这是多么变态又狠心的老油条啊！
我回过神，埃蒙那边还在继续说：“所以他继承水神之位，神魂没有损耗。”
“伊西斯说是三代主神，而实际上是二代主神的神力，但实力却弱到仅敌普通辅神的地步，问题不是在奥西里斯身上，而是她自己怠于进修，光凭这一点，你认为我需要容忍下去吗？”
书房里的长久的沉默，以及微不可查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书房里才响起赛特抖得不能自已的声音：“埃蒙``````你向我发誓，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赛特捂住了脸。
半晌，埃蒙说道：“你当初因为恨尤莉而痛恨人类，现在都知道了，若再次因为恨尤莉而恨奥西里斯，只能说明你不爱伊洛兰赛。”埃蒙顿了顿，又说：“神魔战结束的时候，奥西里斯还很小，伊洛兰赛封印了他，不料自己和尤莉双双离世，导致他沉睡七亿年之久，上一个一千五百年前才因休在亚特兰蒂斯海底驯服魔兽的外力而醒过来，你杀了他的母亲，间接导致伊洛兰赛陨落，你在神族挤兑他，最后在我觉醒之日刺杀了他，如果我是奥西里斯，我绝不会原谅你。”
“但是他认为自己几乎没有关于父母的感情记忆，并且人死无法复生，平白无故的恨一个人是很累的，所以什么都没有报复。如果即使他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你都依然认为他有问题，不能接受，那我也无话可说——你做好准备永远要看着一个不顺眼的人凌驾于你吧。”
窗外金色的仙笆树叶子偶尔一片两片被风吹落，轻轻碰到书房那透明琉璃的窗户上，复而飘飘摇摇落到殿外白玉的台阶上。
里面安静了很久才响起赛特的声音：“``````我知道了。”
说真的我觉得赛特也算可怜，执念那么深，虽然老子长得比较娘炮吧但是和我爹也不算天差地别，他居然认不出来。
但是我爹那种知书达理又不失气势的感觉我是学不来的，我顶多让冥界的人觉得我惹不得。
我在外面又呆了一会儿，不料准备进去的时候险些一头撞上正要出来的赛特。
赛特恍惚地看着我，脚步不动了，直到我干咳一声他才恢复清明。
“奥西里斯，你``````”
我笑笑说：“你看我也没用，拜你所赐我现在没有神族血统了，再也回不去我父亲赐予我的外貌，你看得再久也找不出相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