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坐如针毡。灯光，气味, 谈话, 教养, 礼仪。陌生的面孔，得体的笑容。年轻的上流男女面容带有的优越。
不过没关系。
顾久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惬意, 直到结束的那一刻。她垂下眼睫, 打开那只精美的皮革手袋，里面装着的一把孤零零的银色钥匙。
这个上层的社交圈像是一个密闭的容器。接近晚上十点钟，现场已经有很多人告辞了。
她转过头对着旁边岿然不动的程容说, “如果接下来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
程容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本来打算让她留下。等会儿跟她一起回去。可是程家那边的人这会儿正说着话, 也不知道要拖到几点钟。程容想了一下, 点了点头。“让季叔送你。”
程容今天的妆容非常复古, 嘴上的红像是凝固氧化的血。这让她看上去非常不好相处，甚至是疏离。
她真像电影里才有的永生不死的吸血鬼。
在她身边，感受不到丝毫的生气。
顾久九从座位上起身，手指稍稍理了理头发。得益于方清媛的眼光独到，顾久九早上盘好的头发, 出门之前只是理了理，到现在都保持得相当漂亮。细碎的水晶吊灯投射下来的光打在她身上，看上去漂亮极了。
她对着在座的几个人礼貌地笑了笑。手指头勾着手袋，转过身离开。
一步一步地离开，直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隔着玻璃窗户，她这才注意到外面下雪了。这场雪美极了。
她顾不上外面还是零下的气温，漫天遍地的冰雪，立刻脱下了脚上的那双高跟鞋。
尖尖细细的鞋跟，像是能把人的皮肤戳穿。她在告别之前，看了它最后一眼。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赤着脚踩着冰冷的地板走出去的那一刻，那种感觉好极了。推开门的那一刻，外面的雪花一拥而入，飘落在她的头发上，脸颊上，睫毛上。
门口广场上那个巨大的喷泉水流还在涌动，水珠在半空中经历短暂的飞舞之后，又极速下落。
司机已经在等她了，顾久九的脚尖已经通红了，她急忙钻进了车。然后趴在车窗上，注视这些不停向后倒的景物。
这个夜晚太美了。让她永生难忘。
顾久九穿着备用的拖鞋，裹着羽绒服从车里走下来。她的脚踝暴露在寒冬刺骨的冷风中，她顾不上别的，一路狂奔回到宿舍。
整整二十分钟。她气喘吁吁的回到女生宿舍楼底下，进去的时候阿姨正准备锁门。看到了先是有些诧异，然后说，“快进来，小姑娘大冬天的怎么穿着拖鞋就出去了，也不知道穿双袜子。”
顾久九快速跑了进去，一下子都没停顿。宿管阿姨只听到人大喊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转眼，没人影了。
阿姨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姑娘啊。”
顾久九一边奋力跑着上楼梯，一边伸出纤细的手，解自己的头发。一缕一缕，她的头发散开之后，随着她的跑动，飘舞在背后。感受着空气的流动。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自由。
看到了方清媛的朋友圈，顾久九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顾久九关上门，打开空调，脱了厚厚的羽绒袄，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礼服裙。她一头倒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给方清媛打了个电话。
很快，那边就接通了。“喂。”
“今天你生日，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害得我连礼物都没能给你准备。”顾久九也许是因为今晚高兴极了，说话的时候都像吃了糖似的，声调莫名地清甜。
方清媛在电话那边笑了笑，“我的生日每年都有，可是今天对于你来说这么重要，我不想让你分心，所以就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最想邀请的朋友就是你，不过没关系，明年你如果能抽空过来陪着我过生日，也是一样的。”
顾久九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外面原本平静的雪夜里炸开了烟花。绚烂绽放在半空里。有人在楼底下拿着扩音喇叭大喊：“xxx，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顾久九从沙发上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楼底下的男生，旁边还有几个，应该是过来给他加油打气的好哥们。
电话那边的方清媛似乎也听到了动静，问道：“怎么了？”
顾久九笑着说，“有人表白。”
方清媛也跟着笑了笑。“这样多好。实在是让人羡慕。”
顾久九点了点头。尽管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
“清媛，生日快乐。”
“谢谢。”
在晚上睡觉之前，顾久九想到今天一整天穿得比较少，可能会感冒或者发烧。所以在睡觉之前，她喝了一杯热水，然后把药箱放在床边。
果然，半夜她被嗓子的灼痛感给疼醒了，脑袋沉得要命。她勉强提起精神，打开药箱，把退烧药找出来。
剥开一粒，她手里没水，想干咽下去。结果喉咙一阵恶心，吐了出来。那种恶心的呕吐感让她略微有了些精神。
第二次吃药，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捏着鼻子很快咽了下去。吃了药之后，她又钻进被窝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结果第二天，她醒的很早，除了体温微微有些热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顾久九给自己裹上了围巾手套，然后出去跑步了。她下楼的时候宿管阿姨刚刚开门，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起这么早？”
顾久九笑了笑。“嗯，阿姨好。”
她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这个冬天能瘦个十斤。所以她得加油。顾久九又没脸没皮地找上了唐恬，拉着人家一起去晨跑了。
好在唐恬人家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顾久九上次比完赛就没影了的事，唐恬也没放在心上。
唐恬还打趣她，“这次你觉得自己能坚持几天？”
顾久九挑了挑眉头，像偷了腥的猫一样勾起了嘴角，狡黠地笑。“我能坚持一整个冬天。”
唐恬刚开始是不信的，毕竟顾久九可是有前科的。可是几天下来，唐恬却觉得，或许她真的能这么坚持下去也说不定。
明显，顾久九的状态跟之前不一样。之前跑步没跑两圈，就笑着摆手说自己不行了，坚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