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之玛丽小姐_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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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笑着脱掉身上的晨衣,回答道:“你以为我不去撩拨他,他就会对我高抬贵手吗?倒不如点燃他的怒火,因为怒火会燃烧理智,让人犯下本来不该犯的错误……”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现在他有了更重要的事去做。

  ☆、第81章 情深如斯

列斯特伯爵在当面奚落里斯本牧师时,带着三分冷静,三分调侃,三分不屑,还有那么一点点儿微不可察的戒惧。他和里斯本之间的恩怨纠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弭的,虽然里斯本所重点强调的国王的亲笔信有其不可拒绝的感召力和说服力,但是他显然不想给里斯本面子,他让里斯本把话说完,就已经显示出贵族的气度,但是他却不想再听下去,尤其不想随里斯本的摆布,即使他从一开始就打算为王室解决威尔士王妃的难题。

事实上,玛丽比谁都清楚列斯特伯爵的敏感多思,他有一双洞察世情的眼和一颗通悉人性的心。他不会轻易发怒,但是一旦怀恨某人,便如火山深处的蓄势待发的岩浆,暗流汹涌,隐忍而刻骨。因此他用不耐和敷衍的态度来打发了里斯本牧师,却丝毫都没有慢待千里迢迢前来投奔他的威尔士王妃。

看来里斯本牧师亲自前往郊区别墅拜访,并非是完全为了讨没趣——他是在为威尔士王妃踏勘隐居的处所,并且认为伯爵的鸢尾花别墅是个非常合适的地点,舒适、隐蔽而又交通方便。可是威尔士王妃却并不满意,因为她认为那里的气派太小,伯爵也不赞同,原因表面上听来也是认为那里不符合威尔士王妃的身份,其实是因为那里是他和玛丽都很喜爱的爱巢。

他慷慨解囊,将史密斯先生觊觎已久的皮蒂王宫买了下来,并且给了史密斯先生一展所长的机会,将整个宫殿装修得美轮美奂,让威尔士王妃欣喜若狂。

可怜的王妃在英国饱受丈夫的冷落和王室的苛责,她曾回到德国去寻求娘家亲戚的支持,却被自己的兄长狠狠责备了一番,要求她谨守妇道,回英国去讨好王储,最好能给王储生一个男性继承人,那样她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一怒之下,卡洛琳王妃便来到了意大利,可是在意大利她虽然可以远离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却又感到分外的寂寞。

以英国为首的反法同盟已经建立起来了,而拿破仑显然对此嗤之以鼻,他正率领军队翻越阿尔卑斯山,打算进军意大利,因此意大利的贵族们如今全都首鼠两端,不敢过于奉迎英国王妃,以免得罪了那位战无不胜的君主。所以卡洛琳王妃入住皮蒂宫之后,前来拜访的有身份的贵族寥寥无几,于是列斯特伯爵夫人这样身份高贵的客人就显得弥足珍贵,更何况,她知道威尔士亲王是绝对不会为她花费一个便士的,而她自己又身无长物,她在意大利舒适与否完全依赖于列斯特伯爵的慷慨和对国王的忠心。

由于每次都受到了卡洛琳王妃的礼遇和热情的邀请,所以在逗留佛罗伦萨这段时间里,玛丽多次前去拜访皮蒂宫。卡洛琳王妃虽然生性鲁莽,但是毕竟出身高贵,受过合宜的贵族教育,因此她的艺术品味并不鄙俗,一入住那栋雄伟豪华的建筑,她便选定二楼的帕拉蒂娜厅作为自己日常接待朋友的起居室。那个雅致的房间里四面墙壁上挂满了拉斐尔和提香的作品,玛丽非常喜欢其中的一幅画,那是拉斐尔最杰出的作品——《戴面纱的女人》。

有一天,玛丽独自前来皮蒂宫拜访,在陪着卡洛琳王妃聊了一会儿之后,王妃被仆人请去庭院的玫瑰花丛前面画肖像画去了,那是从威尼斯请来的一位享誉欧洲的精于人物肖像的画家,王妃虽然肥胖,却很喜爱找人来给自己画像,因为画中的自己比镜子中的自己更加美丽。

玛丽在起居室里无所事事,便凝视着那副《戴面纱的女人》,盯着画中那位半遮在精致薄纱下的有一双深色眼睛的美丽女人出神,想象着她的故事和她的爱情。

“她叫玛格丽塔,是拉斐尔的妻子。”里斯本牧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玛丽陡然一惊,回头看去,里斯本牧师穿着一件黑色镶银边的长袍,不疾不徐地走到玛丽的身旁,却又在与玛丽目光接触的瞬间,猛得转身走回到桌旁,从冰桶中擎出酒瓶,开始倒酒。

玛丽默默地看着他,从侧面来欣赏里斯本牧师,似乎他面部的弧线更为优美,自然垂下的额发、浓密的眉、明亮的眼、微抿的唇,本该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子,却因为眼中透出的森森的寒意,而让人不期然感到凌厉而惊心。

玛丽认识里斯本已经很久了,她从前最敬佩他的一点就是——对于不同的人,他永远有恰当的对待方式,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悲悯和庄严,同时还有强大的自制力。然而今天,当他独自面对玛丽的时候,里斯本牧师却似乎有些心烦意乱,他倒了两杯酒,然后端着高脚杯走回到玛丽身旁,递给她其中的一杯。

玛丽低垂下睫毛,接过那杯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葡萄酒,她轻轻问道:“妻子?据我所知,拉斐尔终身未婚,”她抬起头又一次审视画中的女子,然后说道,“而且她也没有戴结婚戒指。”

带着一丝难解的痛苦神情,里斯本牧师艰难地解释道:“那是拉斐尔的学生在他死后,为了竭力掩盖老师的那桩不相称的婚姻,而篡改了画中的细节,抹去了女子手上的结婚戒指。为了让拉斐尔的这个不光彩的情人永远的消失,他们给这幅画命名为弗娜丽娜。”他的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继续用讥诮和沉痛的语气说道,“而玛格丽塔所有的不光彩,都不过是因为她的出身——她是一个面包师的女儿,这就使得她对拉斐尔的爱情变得十恶不赦——因为她妄想跨越阶级的鸿沟,希图她所不配拥有的地位……”

现在玛丽有些明白了,里斯本先生说的是玛格丽塔,又焉知不是在说他自己的母亲?她不由得起了同情之心,她轻轻问道:“我记得这幅画原本不是放在这个房间的,是您建议移过来的吗?”

里斯本牧师那幽深的眸子里,盛满了渴望、希冀,和丝丝缕缕的紧张,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此刻却没有了往日的平静、自矜和优雅,而透露出脆弱与感性,他压抑着心中翻涌着的情绪,黯然回答道:“是的,我不忍心让这样的一幅画像被湮没在楼梯的角落里,她配得到最好的,可惜在这个房间里有那么多的杰作,走进来的人都在欣赏那些王公贵人、名门贵妇,没有注意到这个朴素的、静默的妇人,除了你,玛丽……我发现你总是盯着这幅画看……”

他是多么渴望理解啊,他的骄傲和冷漠只是伪装。然而,玛丽又怎会完全体会他的苦心?在玛丽看来,在他神袛一般的外貌掩盖下,是赤裸裸的洗雪旧怨的欲望,那足以引起她的戒备之心,足以抵消旧日情谊所残存的好感。

所以玛丽没有继续与他的谈话,没有给他机会倾诉幼年起便遭遇的不公平的待遇,让这番肺腑之言消散在静默的空气里,她放下高脚杯,站起来,伫立窗前,凝神听庭院里传来的行吟诗人的歌谣:

“我是否可以把你比喻成夏天?

虽然你比夏天更可爱更温和:

狂风会使五月娇蕾红消香断,

夏天拥有的时日也转瞬即过……”

那是来自开罗的一位有名的男中音歌唱家在歌唱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来取悦寂寞的卡洛琳王妃,王妃虽然生性放荡,到底比她的丈夫要顾忌一下外在的体面和名声,尤其是她现在有了一个小公主,被留在了英国王后的宫廷里,让她能够去看孩子的条件就是保持清白的名誉,因此王妃的生活与在伦敦时相比更加的无聊,只好寄情于艺术,与佛罗伦萨、威尼斯和开罗的歌唱家、画家和诗人作家们来往,通过提携新进,博取品味高雅的名声。

当一曲终了的时候,玛丽松了一口气,她感到那个令人紧张的时刻过去了,里斯本牧师放弃了倾诉和接近的目的,现在他可以用更加冷静和理性的态度来与玛丽交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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