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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遍行_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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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天下稍定。

如大睡一场,于一片黑暗混沌中,先是意识被唤起,几个不明不白的念头在脑海中挣扎了几回后,方才能够费力睁眼。事物映入眼中,于是重回人间,须臾后,周楚泽终于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家客栈之中。

叶逐尘扶他起来,“感觉怎么样?”

“还好。”其实并不好,只醒来一会儿,整个人就已感到疲惫,“南宫姑娘呢?”

这不是周楚泽第一次醒过来了,然而以往每一次醒来,南宫笑都会眼巴巴地守在床头,在他难得清醒的时候,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用一种几近哀求的语气:“楚泽,你一定要一定要活下去……”

这种重复无疑是有用的,周楚泽一醒过来,最先想到的人就是南宫笑。

但是叶逐尘说:“她走了。”

“……走了?”周楚泽微微蹙眉,终于看向叶逐尘,这些日子以来,他自然也知道叶逐尘同南宫笑一样日夜守在他身边,然而一次又一次被这位师兄救起,对于周楚泽来说算不上什么愉快的事。

“你的身子太弱了,接下来我们要进谪谷,她不能去,所以走了。”说着,递过药碗,皱眉道,“快凉了。”

周楚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喝完了药。

生死关头挣扎,对他而言不过等闲常事,只是这一次,他第一次迷茫活过来之后,要做些什么——他失去了生的信念,对于人生已经没有了多少期待。

聪明如叶逐尘,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于是让南宫笑在他清醒的时候,一次次重复那些话。周楚泽冷静地想,他的身体状况大概真的已经糟糕透顶,如今情况稍有好转,叶逐尘便打算将他送入谪谷。

想到谪谷,自然会想到周随云。

“叔父还在?”

“新帝上位前,他便已经离开了谪谷。”叶逐尘与宣情约定,新帝登基之时,就是周随云出谷之日,对方既然已经完成条件,叶逐尘也就欣然履约。

“去了哪?”

“成庆帝死了,登基的是七皇子,不过他只是个小傀儡,只是现在操纵这个傀儡的人并不是陈王,陈王在戍守边关太久了,挡不住满朝文武。唔,扶持新帝的人呢,表面上是太师,其实背后是谈笑风生楼——是宣情。”叶逐尘认真地、慢慢地说,“坦白说,我也不清楚现在宣情和你叔父的情况,然而如今天下大乱,两国战局一触即发。如若不出意外,假以时日,周随云必会重返大成元帅之位。”

周楚泽果然被叶逐尘的话所吸引,他倒没有被这个消息冲昏头脑,认真思考一番后,慢慢道:“那不是你想看到的局面。”

“自然不是,所以我说的是——不出意外。”叶逐尘笑了笑,“我终究还是小看了宣情,人人都说南宫笑乃是武林后起之秀中的第一人,其实比起武功,宣情不输南宫笑;比起谋略,宣情不逊南宫隐;比起野心,同我也相去不远了……有这样的人对周随云百依百顺,我要制造意外恐怕也很难。”

说着,竟然还叹了一口气,仿佛自己真遇上了什么难题。

但实际上,这个皇位换了一个人来坐,得益最大的无非是一举攻下十座城池的异族,以及新君背后的掌控者。

而这场交易由叶逐尘提出,如今的情况也一如他所愿,宣情虽然扶持了一个无用的傀儡做皇帝,但是在朝廷中还有陈王这样一个强力的对手,而且如今的江山更是处于一种朝不保夕的状态下。一方面,为了王朝的稳固,宣情应该让周随云出战;而另一方面,处于个人的私心,他又不想置周随云于危险之中,给了叶逐尘打主意的空间。

可以说,一切都想着叶逐尘想要的方向发展,有对手,却没有心腹之患。

真正的大好时机已到,叶逐尘无论是放在异族还是异教,都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这种时候,其实最缺不了他领导大局。

然而他不在,他偏偏不在。

他千里加急奔赴拟安,抛下了一切事物,只带着周楚泽和南宫笑离开皇宫,消失了足足一个月,现在还要带着病弱的师弟回一次谪谷。

“难吗?一切不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周楚泽的精力实在支撑不下去了,说话两句话,已是昏昏欲睡,他几乎是叹息着呢喃,“为什么不放过我……”

他快要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叶逐尘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个人对他的弱点了如指掌,如今又拉出自己的叔父,说了那么多的话,就是勾着他,让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周楚泽觉得厌倦,厌倦和此人的纠缠,他不是他的对手,只想远远拉开和叶逐尘的距离。

可他却不放过他。

叶逐尘扶着周楚泽躺下,等人睡着了,方才附身贴过去,轻轻地说:“你知道的就好,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包括你,楚泽。”

尾音缠绵,道不尽的情意。

一弯唇角,又敛尽万千艳色。

几乎就像动了真心。

第36章 踏波行(二)

西北落轴山脉,与出岫群山的秀美不同,它延绵上千里,磅礴粗狂,乃是如今大成的最后一道天堑。

马车颠簸,日夜不停。

足足走了一个多月,周楚泽下车时,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全然陌生之地。四面环山,山外依然是山,与缚龙峰的孤绝冷清不同,此地在高峰林立中占据了一片小小平原,建起了一个古朴却不乏精致的村庄。

里面人不多,无论男女,无一不着白衣。见到有人进来了,也只是看了看,又自顾自做自己的事了。

恬静祥和,仿佛世外桃源。

叶逐尘是直接从马车里将周楚泽打横抱出来的,见他醒着,便又动作亲密地为他整了整身上的披风,介绍了一句:“这里就是谪谷。”

马车恰好停在一幢木屋前,一个模样甜美的白衣少女像只欢快的鸟儿,跳脱着迎了上来:“逐尘,要回来怎么不先说一声,夫人早一个时辰前采药去了!”说着,又凑过去往叶逐尘臂弯里看,“哇!好俊秀的公子!来养病吗?”

“嗯,我师弟。”

彩云睁大了眼睛,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缚龙峰的人!这可以算得上是咱们谪谷第一位真正的客人了吧?夫人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周楚泽不习惯这样被人打量,微微别过了脸。

叶逐尘见状微微一笑,“我母亲可从来没给过什么人好脸色,楚泽,你可是第一人呢。”

“对啊对啊,要是换成异教的人来,夫人非得大刑伺候!不过公子是缚龙峰的,缚龙峰就没有关系了,还一定是贵客!要是没有峰主,咱们逐尘现在可没这么威风。”

叶逐尘摇头苦笑,没几句,已经来到了木屋二楼的一间屋子。彩云一边喋喋不休地说话,一边帮着伺候周楚泽,等叶逐尘出去帮准备伤药了,又坐在床边笑眯眯地自顾自同周楚泽讲:“公子是先天不足,近日又受了重伤吧?嘿嘿,其实看起来毛病也不是特别特别大的……咦,不过你们学武的,这样一直耗着肯定是要比死了还难受的!怪不得逐尘要带你来这里了,放心吧,虽然我的功夫不到家,但是夫人妙手回春,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周楚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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