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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_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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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家很大,很早之前那是出名的书香诗书之家,平洲顾氏,满门清贵之家。

  后来不就是先帝起兵,反了前朝。顾昭的爷爷丢了诗书,带着家里一票老弟兄随着先帝南征北战,顾昭的爹爹兄弟八个,死的剩下两个。

  老宅那边依旧都在平洲郡的府城住着,就是顾昭他爹去世的地儿,如今上京的,全家都在的,扎半根儿的,就是尚园子几家跟圆眼道里大理寺少卿顾铭珞他家。

  再有就是主枝那边的礼部郎中顾铭皖家住老庙那边,那边自持主枝儿,年节都不来这边。

  老顾家在京里,不算人口多的大家族,在今上面前点了名儿的,露了脸的不过十多位,不举女子,单说男子茂字辈有二十来位,允字辈不少,铭字辈就更多了。

  早以前,顾岩他们这一代中间也有字儿,因是前朝御赐,就丢弃不用了,所以他们这一代都是两字儿名字。

  其实,如今上京,各种宗族七拐八拐的家族多了去了,顾家战乱死了很多人,人口不算多,人丁也不算兴旺,所以才有了顾家这种叔叔五岁,侄孙子都有四五十的事儿,

  那兴旺的家族,出不了这般趣事。

  一圈儿人认下来,顾昭还是没记住,有几个有出息的他看的顺眼的,他便赏了随身的物件,荷包却是再没给了。

  转眼顾岩面前旧席去了,给顾昭上新席,顾岩拍拍巴掌,那老虎早就耐不住了,一张嘴便来了一声威风的虎啸……顿时广德堂一片喝彩声。

  

  第二十四回

  广德堂正中,驯虎的艺奴儿带着四只老虎方下去,又上来十几位艺奴儿刷踢弄(杂技),随着鼓点儿,这群人便开始,踢缸,踢钟,踢碗……的耍弄起来。

  群体艺术人多,看着热闹,喝彩的很多,可顾昭看来,许是耍踢弄的那位小娘媚眼儿甩的好,那一甩,一甩的,满场老爷们肝都颤了。那一口三十斤的大黑缸,小脚一甩,哎,就上了脑袋了。

  顾昭看了一会便饿了,端着一个小碗,吃了四五口御赐的精米,席面上多为肉类,他这几天倒是不爱吃了,只捡了了清淡的吃了几口。

  顾岩看不过去,小弟这肚子,鸡儿的肚子一般,他一伸筷子给他夹了一个卤鹅脯,盯着他吃完,又用了一碗豆腐汤才作罢。

  那桌子上都是灵透人,以往也听老郡公爷对这个弟弟那真是百般呵护,今儿算是见识着了,一口没吃完,下一口就给预备好了。

  踢弄的下去,又上来个玩飞刀的,可在座的许多是见过血,刷刀子的真祖宗,很快的大家都聚在一起说闲话,认真看技艺的具是没成年的娃子,这里面自然也包括顾昭顾七爷。

  顾昭看刀技看的正美,忽然席下有人大声吵吵,扭脸过去,却是顾茂怀老员外郎在说古,说的是早年反了前朝,顾昭他老爹,顾老公爷救驾的故事。

  老爷子那嘴儿忒利落,先天的讲书人的天份,那老故事说出来,小字辈儿都不看杂耍,就围着他听古。

  “……咱五叔爷爷那是……什么气魄!那是……什么胆量!凭他们叫什么黑甲军,虎豹营儿的,咱叔爷爷根本不放在眼里,那根本就不惧!

  黑甲军?神马玩意儿!我呸!

  那边人眼见的就过桥了,咱五叔爷回身一抱拳,虎目含泪道,主公您先走,这里交给我!先帝舍不得叔爷这员猛将,就说,狻猊儿(顾昭老爹的号,狮子的古叫法)咱一起撤,孤(那时候先帝未称帝)不能丢下你们。

  哎,咱五叔爷什么脾气,一摆手,咱三叔爷爷,揪了先帝的马缰,带着先帝就走了。眼见着,那追兵黑漆漆如乌云一般的就上得前来,胆小的这会儿都吓尿裤子了。

  咱叔爷爷手持两……嗯,恩恩!……银枪,一扥马缰,带马上得揽桥,大喝了一声!呔!平洲狻猊儿在此!那个敢上!

  此听得说时迟那时快,耳边嘎嘣一声脆响,那揽桥被咱五叔爷喝断……”

  “哧!!!!!!!!!”顾昭一口陈皮水喷出来,开始大力咳嗽,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原来他爹是张飞张翼德……

  顾岩帮着弟弟拍后心,带着笑嗔怪着看了老员外郎一眼,老员外郎讲的更加起劲,后又有几位老辈儿的上来说些老故事,顾昭他爸爸兄弟八个呢,最后死的就剩俩个,有四位都是救驾死的,他们这辈儿,四哥顾咸,那也是救驾死的。

  所以,家里的故事,那大部分都是唱救驾的功勋,这帮人越说越起劲儿,说到最后,就百无禁忌,仿若这大梁江山仿若没有顾家,那就没了的气势都卷出来了。

  顾昭开始听的还很欢乐,越听,脸上越是阴沉,听到后来,顾昭再也无法忍耐,招招手,就叫毕梁立抱着他去宿云院休息。

  不怪他,每个现代人的心里都有个玻璃心,都会集体得一种病,叫“被害妄想症”,一是红楼看多了,二是封建帝王大多都是一个厂家出的产品,不管你过了多少代,即使在现代,功高盖主,那也犯忌讳,这个病有个统称叫“给领导找不自在症”得治!

  顾岩见小弟样子困倦,不放心,就叫顾茂德跟着一起去送。顾昭慢慢站起,那台上刷飞刀的停了锣鼓,席间的晚辈儿都站起来送七太爷出去。顾昭依旧摆手笑,叫他们吃好喝好。

  一抬软轿,暗夜风冷,身后的喧闹跟大声的喝彩声越来越远。

  “七爷,又下雪了,真扫兴。”细仔一边扶着轿子跑,一边唠叨。

  他是南方来的,第一场雪的时候他乐的满地打滚,但是随着断断续续这一冬日的零落,他已经厌烦的下雪了。雨水大成了灾他倒是不怕,他会游泳,可是冷天真的能冻死人,每早三更天,这城中打更的寺僧,一边打更一边叫人随了小车搬流民冻死的尸首,细仔见过一次,吓得不轻。

  顾昭掀起轿帘,把手伸出去,感觉着手里零零落落的雪点,印着身后的灯火通明竟是一派凄凉。

  顾茂德送了小叔叔进屋,顾昭对他说:“茂德,你回去照旧玩乐,瞅着没人的功夫告诉你父亲,人散了,便来我这里一趟,我有话跟他说。

  顾茂德看了眼小叔叔的表情,非常的低沉阴郁,便不敢多说,应了转身去了。

  顾昭进屋,抱着暖炉坐在厢房,千言万语不知道该如何整理。

  他不是个有大才的人,可是他比这里的人多看了近五千年的历史,从头至尾,从奴隶社会到半封建半奴隶,到封建社会,到民主社会到现代社会。

  从石器时代,青铜时代到黑铁到白银时代……

  每一朝过去都会有对这一时代的总结,每一段历史都有复杂的由盛道衰的必然道路。

  历史有多变性,但是也有恒古不见的特殊性格,即使这些性格用在现代,那也是适用的。

  领导就是领导,即使这个领导跟你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在一个破锅里吃过剩饭,一旦领导成了领导,下属把不清位置那就是自寻死路。即便是你对领导有救命之恩,那是绝对不能经常提及的事情,不然,那就是愚蠢,白痴,猪一般的处事智慧了。

  历史是顾昭打小学就要学的东西,虽然他不会从里面学到更多的精髓,可是,自然有大量的学者每天在各种媒体做评论,作分析,作总结,如今……顾家是犯了大忌了。

  想到这里,顾昭再也坐不住,古代不同于现代,这里有个潜规则叫连坐,管你做没做这事儿,有罪是满门来顶的。

  卢氏何辜?茂昌何辜?家里这些小娃儿,小姑娘何辜?他自己何辜?要跟着一群傻老爷们坐牢去?

  他一瘸一拐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越想这事儿,越不是个事儿。

  他正转悠,屋外有人说话,没多久,顾岩带着一股子酒意,哈哈笑着进了屋子:“嘿!我说小七,好好的,怎么又犯了小性儿,说不看就不看了,不是哥哥说你,这样可不对啊!一大家子亲戚呢!”

  说着,顾岩进来,将身上的豹皮花裘一脱,四仰八叉的半躺半坐在赖在顾昭的罗汉床上,嘴巴里还哼哼着小调子。

  绵绵端了醒酒汤上来,顾岩斜眼看了一下这南妹儿,不由皱眉,哎,小弟是个不会享受的。悄悄,这皮相黑的,惨不忍睹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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