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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_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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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成拉着顾昭到了里面点的一间独个儿的牲口间,这里面拴着一头毛色比顾昭的小玉差一点的白骆驼。

“瞧瞧,这是我家的雪玉!”耿成爱惜的摸摸骆驼的脑袋,然后笑嘻嘻的对顾昭说:“它有啦,跟农司陆都案家里那头配的,六个月的,老王说了,保证出来的时候,雪白的,当然,谁家也不能跟咱家小玉比不是?阿弟的小玉,那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摇了一下。

顾昭讪讪的笑笑,完全不知道如何接话。

那屋里出来几个小厮,很快的在院里摆上桌椅,摆上茶点吃喝。

这店中的老牙郎也不敢过来,就站在门廊那边侍奉着,一脸巴结的笑着。

耿成拉着顾昭坐在院子里,搭配着一院子牲口味道吃吃喝喝,半点也没嫌弃。

说起来,耿成这老爷子,也算得是老纨绔了。

作为仅存的六星,他与其他几家不能比,本身家里根子弱,全靠上面的赏赐活着,又没什么政治资本可以立足的,因此,在市面上,大家对他的态度还是亲厚有余,尊重不足。

他原就只是个乡下六品通判,后做了国公,初来几年言行举止自然没了分寸,得意忘形之下先纳了十几房的小,接着又大办酒宴敛财。

原本定婴定大人对他多有照顾,见他不懂事儿,后代又小,便也与他隔开,只命家中晚辈往来就是。时间久了,大家看透他了,围在卫国公身边的本大多就是势利人,觉着他家在朝上全无势力没有好处,自然离开,再也没有人为他,围他。

如此,老国公心情难过,难免就有些不开颜。

去岁,心情失落的耿国公遇到了一个高人,此高人乃是济北王赵元项门下的一位清客。

此清客名曰冯裳,是个十足的妙人儿。

那冯裳一天偶遇不如意的耿国公之后,倒是发自肺腑的对他说了一句:“老国公莫要想那么多,该吃吃,该喝喝,平日只要恭顺侍上,便保三代平安!”

耿成此人大聪明没有,倒是有些小聪明的,他回家反复咀嚼此话,终于还是悟了!

这上上下下随他们是谁,自己便是没有人巴结,他家也是四千户的世袭罔替,他没出息不代表后代没出息,因此,他家的面子不在他,在后代。

如此,耿成命人抬了大礼,亲自蹬了人人回避的济北王家的门槛,他是磕头作揖的跟济北王生生讹了那冯裳先生回家供着。

那之后不就,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冯裳指点的,反正这卫国公是越吃越胖,越来越像个纨绔了。

耿成与顾昭说了一会子骆驼经,见顾昭对他态度好,便有了些分享的心情,只看他一脸神秘的对顾昭道:“好弟弟,亲弟弟,哥哥有个好人介绍给你……”

第一百四十九回

却说冯裳这日正在济北王赵元项家秘密授课,这日课程正开到观人术,才说道,山崩于前,面色发红谓之血勇,发白乃气勇……

自天授十八年起,前太子赵元项便不再出门,对外也说的是,他足有残疾,对内亦不过是避嫌残喘,羞于见人不愿应付罢了。

今上赵淳润算是个心大良善的,他血洗过很多势力,却偏偏留下了赵元项,还把前朝留下的璋秀园赏了他住。

如此,赵元项便在这城郊住着,好吃好喝的被养着,衣食往来并未受一丝半点苛责,甚至,比起从前来还要好上很多。

最难得是,今上从未赏过任何人给赵元项,也不派任何兵丁把守王府,由他来去自由,反正天下之大,尽在掌握。

甚至济北王今年都二十二岁了,旁人的孩子都满地跑,今上却依旧没有赐婚,城中自然也没有高门大户愿意与其联姻,躲还来不及,何况联姻乎?

今上不开口,前太子便只能干熬着,侧室都不敢纳一房,只能从外面买来小娘子消火,却不敢留下子嗣后代。

赵淳润是个小心眼儿,他被自己哥哥憋在庙里,也算是苦人一个,见天儿抄经刻卷,提心吊胆那些年,那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岁月。

谁也不知道赵淳润那时候对这个世界有多绝望,他几乎是什么都没有的,如果不是遇到了顾昭,赵淳润也不过就是个行尸走肉罢了。

现如今,他哥没了,可他哥的三个血脉都活着,给他戴绿帽子的那个女人也活着,于是,赵淳润就开始用起了冷暴力。

他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给,一丝半点的态度都不会露出来。

这些年来,这些人就如此这般的不上不下的挂着,喉咙里就如噎了一个硕大的麻果一般的不上不下。

赵元项封闭在家,素日也就是跟门下的清客养花养鸟,修身养性,也成了一个宗教狂热的爱好者,不过私下里,赵元项也悄悄收拢了一些力量,如这冯裳一般。

他自然是不服的,就如当年赵淳润想的那般,天下本该是他的才是。

真是谁说谁有理!

冯裳,字思赞,京郊南遥庄人。此人是个有大才的,懂数术,通理学,知兵事,法学,善琴会棋不说,此人口才一流,机智幽默且谋略上佳。

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却因其养父乃是宫中宦官出身,他便比旁人先天低了几个门槛,原他也参加过天承四年的科考,成绩还不错,可偏偏上官与他安排了个杂流地方,还说是抬举他了。

自此,冯裳便放弃了官途,并为自己做了一首赋道:鸿鹄展翅,一飞千里,南遥俗雀,昧于远图,飞停梁幕;鸿起凌云,挟恃霜寒,昂藏天地,饮风啄露,雀跃于堂,紧步日月,俯仰三才,营营叽啄……自得也,自在也,自乐也,自好也……

自此,这冯裳便看破一切,游戏山水,在京中肆无忌惮起来,没多久,经人引见,他先是做了济北王的棋艺教授,后几年师生情谊,不忍见学生郁郁寡欢,这冯裳便悄悄传授起了一些济北王不该学的东西。

却说今日冯裳刚开到观人术,才起了《观将军》一篇,不想那门外忽有人来说,卫国公家使人来接呢,说是有急事。

顿时,这屋内两人表情便诡异起来。

济北王赵元项穿着一身白麻深衣,半卧在榻上,听到下奴这样说,他倒也没吭气,只是眉毛耸动了几下,头部微微的低了下来。

冯裳侧脸看了他一下,便笑道:“这卫国公的荣恩真真是三不五十的便来一出,却不知道他今日又想到了什么?殿下当日实在不该将某借于他,而今他喧嚷了出去,某便这样的被呼来唤去,被当做了一样的人。

这……着实是被压低了行情,不说旁的,如今京里常有的聚会,因他的原因,某也再不得去,竟是朝上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了,某一闲客,有酒便足,自是无甚关系,只王爷的耳朵却不灵光了!”

赵元项抬头苦笑了一下,只能拱手道:“劳烦先生

了。”

冯裳轻笑道:“只……万想不到,我冯思赞竟然成了个陪宴席的下客了。”

说罢,冯裳站了起来,他抖抖袖子,正正衣冠,语调转为和蔼:“殿下也该出去走走,实在不该这样愁苦下去了。”

赵元项只能道:“是。”

他眼看着冯裳离了这屋子,估摸着那人远离之后,这才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一招手将桌子上的一座铜尊又狠狠的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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