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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_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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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立时欢喜的要蹦了起来,他张牙舞爪的四下挥摆着手臂道:“愿意的!愿意的!不瞒郡王爷,此地刁民甚恶,早就不服管制,年年欠租子不说……”

正说着,那外面呼啦啦又骑着马过来了,打头的正是爬墙出去的阿德。到了近前,阿德滚鞍下马,气喘吁吁的道:“爷,人都带来了……”

人来了,那就好了!

顾昭不能与一位乡下上了年纪的老翁计较,也不能随意打死一位年纪七十多岁,犯了上的老人家,真的犯不着,出去说说,这是很打脸的事儿。如此,顾昭便只能找此地的地主说道理。

跪在那边的人听得真真的,他们被转包了,他们的土地忽然没有了,家业也没有了……就这样的被轻易的掠夺了……

顿时那边嚎啕大哭,冯裳他家长辈撕心裂肺的开始喊冯裳的名字,叫冯裳救命,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顾昭算是真的服了古代谋士级的人物了,人家啥也没说,大家集体就来套圈圈了。

顾昭现下可不管这些人现在如何懊恼,如何后悔,他只笑眯眯的四下看看道:“嗯!这就对了,这地方现下是爷的,这里的地爷承包了,也不要你们的食邑,你们换个地方交税,这地方以后养猪养狗,就不养人!而今你们即无产无业,那便是流民,来人,给这些人做做登记,除了我身后这家,其余的先留个底录,登记完了,明儿送底录给他们冯大爷送去,这事儿啊,爷也不爱得罪人。”

这圈圈啊,还是你们自己人互相钻吧,爷就做到这里了!

第一百六十八回

顾昭前生后世第一次跟平头百姓计较,这种计较还是旁人画了个圈圈,伤及贵族脸面,他不钻也得钻,如此便不太爽快,回手就把他又把球退还给冯裳了。

昨夜有些误会,冯裳伤的还真是颇重的,京里连夜来的大夫帮着看了,说他脑袋上血窟窿就俩,是真真的昏迷了。常氏与两个儿子吓的够呛,一边是当家男人生死不知,另一边是全族断了生计。

她家的天塌了!

天明鸡叫的时分,村里有人来回话,老庄主跟犯上的六叔都碰死了,就这般,两条人命就去了。

真是叫人同情不起来,而今也恨不起来。

昨夜耿成惊骇亦不过是顾昭随意取私章调动城内迁丁司的兵卒,这里可是上京,武将都不敢随意上甲,携刃,一不小心这是要连累满门的大罪。

可顾昭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将迁丁司的兵卒连夜调出了京,还开了出京门的手令。顾昭竟然能不必报备,不必请旨便开了京门?这是有多么大的权利?

谁也不知道,顾昭昨夜是怕了的,能不怕么?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村癞子,一不小心两边有了碰撞,一庄子人呼啦啦涌上来,拳脚无眼之下难免殃及池鱼,他们才几个人?就算上跟随的暗卫,又有多少人?这是遥庄冯氏的地盘!昨夜谁不是提着一把汗,祸乱之源说起来可笑,露了富,就为了十几筐铜钱!

打起来,他到无所谓,可老哥哥怎么办?

昨夜那种惊心动魄,真真是朝上朝下都被惊动了,迁丁司半夜提着手令带刀出京,没多久五城兵马司云良大人也带着兵卒到了,又没多久,圣上都惊动了,打发了宫内大总管孙希连夜带着旨意来询问了。

而今,遥庄这事儿,就从一般的庶民犯上,变成了惊驾。这事儿越闹越大,可怜遥庄上下老少爷们,膝盖跪下去到了天明腿还没直立起来。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稀里糊涂的就围攻了两个一品国公,一个超品的郡王爷,就为几筐铜钱?

可怜孙希一把年纪,连夜出来又连夜回去,到了天明的时分,圣上有旨道:此地民恶,驱之……

得,这下子,遥庄上下大梁人都做不得了!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就为十几筐铜钱?

对皇帝来说此时是小事,对上京的贵族来说,这是打脸的事儿,区区庶民,谁给的胆子?

顾昭昨晚原本生气,可大早上随意迷糊了一觉之后,他才知道这事儿闹的太大,他原想把这帮子整到移民郡劳动改造去,可是家里那位生气直接将此地庶民竟驱赶出了大梁国土。

遥庄上下一片嚎啕,顾昭慢慢出了院子,眼中竟看到一片末世怅然,他的眼里那些人是跪着的,矮着的,他们不高大,蜷缩着身体,却不知道像谁祈求。

他看到幼童被父母强压着跪在地上,吃奶的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茫然的看着这个世界。

顾昭有些蒙了,忽然有个声音在拷问他,你什么时候竟然也成了这样的人?这样毫不在意践踏他人人格乃至命运的人?

他看到成群成群被迫被裹挟在这里的庶民,那一双双眼睛,悲哀到眼泪都不知道如何泻出。

顾昭走了几步,迈步上车脚忽然停住,顾昭忽然对耿成招招手道:“老哥,你过来。”

耿成一愣,忙过来道:“哎,老弟,马上要开城门了!”他大力的打个哈欠道:“这事儿真恶心!赶紧回去睡一会,哎呀,这一宿闹腾的,怕是要好些天没精神了!”

顾昭见他不在意,便指指那群就要流离失所的人道:“你看。”

耿成往那边看去,却看不懂,只得纳闷的回头问顾昭道:“看啥?赶紧走吧我的郡王爷,困死了,这一宿儿,可真够劲儿!”

顾昭无奈的摇头,他指着那些人道:“老哥,你知道么,这些人生于斯长于斯,可明儿,他们就要被驱赶出去,竟然连大梁人都做不得了。”说到这里,顾昭一脸苦涩的问耿成:“老哥,就为十几筐铜钱?那些妇人何辜?幼童何辜?”

耿成依旧不懂,他倒是觉着狐假虎威挺解气,这帮刁民就该这样治!

可顾昭这样问了,他又看到那山神爷爷依旧未被抬回去,神位有些凄惨的倚墙立着,这庄子彩棚色彩斑斓,只看热闹的人却都不在了,也许,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直到此刻,耿成心有所想,便愣住了,这老头也不是坏人,还很良善。

“那,那该如何是好?这……这圣上都下了旨意,咱们又能如何?哎!真是不该的,如何竟闹的这般大了?”

顾昭不上车了,他翻身回到冯裳家的院子,身后呼啦啦的跟着一群人。

那边正在处理事情的云良有些纳闷,便舍下手里的事情也过来问:“郡王爷,怎么又回来了?”

顾昭在上京有几类人是不来往的,第一类便是他与庄成秀这帮子绝对气场不合,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总看这帮子不顺眼,觉着这些人长着长着,就会成为明朝的那些士大夫,放着国本的事情不管,成日的鸡毛蒜皮不做正事,简而言之,顾昭看不起他们。

顾昭看看云良没说话,他背着手开始在院子里转圈儿,转得一会子,他方问云良道:“云大人,你们这些年来,与庄大人等出了很多好文章,我记得,有九记,十二揽,十论,这些文章立意通便,采百家之长。”

云良有些纳闷,不知道顾昭问此事到底意义何在,他倒是有些惊讶,这位京中纨绔竟然是个看书的,于是他便随意回话道:“郡王爷竟都看了?”

顾昭点点头道:“嗯,全都看了,我对里面一句话印象十分深刻,治人之道,公平仁义,天下大道,先正其身,上理下达,畏天爱民,以德教之,可是如此?我想,这是你们写了十几尺高文章的核心思想吧?”

还真看过?云良大人不明白何为核心,但是,又觉着核心这个词汇用到此地甚妙,便点点头,抬头看看顾昭道:“正是如此,万万想不到郡王爷竟……”竟然看懂了?

顾昭失笑着微微摇头,他指指外面又道:“云大人,圣上说错话了,我们办错事儿了,你们写了那么多文章,既爱民,而今我们错了,按照你们的套路,此刻不该去朝上参我们吗,您该慷慨陈言,不计个人安危的去死谏才对么?”

云良大人顿时哭笑不得,憋了半天才道:“郡王爷……戏文看多了吧?”

顾昭呆呆的站了一会,终于苦笑的摇摇头道:“还真是看多了……中毒了……这是五百七十二户,上下八千多口人丁,不足五岁幼童一百三十余,便被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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