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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江湖_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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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心中终究有愧,尤其是对越清风。

所以她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无论肃兮或是兄长只要想查,总能查得到。甚至于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认真地写信给两人,并未走玄天暗哨的路子,而是认认真真地去驿站,走最普通的飞鸽传信。遇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时,若能买下,她就买下来送给越肃兮,若是买不起就偷懒画下来,也算一分心意。

反正她画她的,看不看得懂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令人欣慰的是,无论是越清风也好奚玉岚也罢,都似乎默认了她行走江湖的做法,并未出面阻拦,也没提供什么帮助,哪怕是银钱上的帮助也没有。那两人心思细腻,从寥寥几封信里便推断出了她的大致路线,所以尽管奚玉棠随心所欲地走,从未停留在原地超过一个月,但在偶尔路过稍大一些的城时,还是能收到两人的书信。

哥哥是叮嘱她注意安全,莫要委屈自己,而越清风则大部分内容都在说自己的近况,然后写情诗。

……写情诗!!

他一个随时都能接手天下第一世家家主之位的天之骄子,不惜动用越家遍布天下的暗哨传信,写!情!诗!

奚玉棠简直不想理他。

从姑苏到雪山,奚玉棠走了快半年。毕竟是自己家,迎秋好吃好喝地伺候了她一个月,陈长老、邹青等也早就接到了沈七的书信,了解她的大致状况,每日都会寻出时间来找她叙旧,竟是连一点教务都没让她沾手。

一个月后,奚玉棠从雪山离开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已经有一部分串了起来,然而依然混乱着,所以这次的目的地放在了洛阳。

随着欧阳玄的逃离,武山上昔日的光辉已然不见。武林盟如今四分五裂,群龙无首,正是纷乱的时候。奚玉棠半途中还被卷入了一场江湖械斗中,对决的是两个不大不小的门派,最后还帮助其中一方获得了胜利。为表对她的谢意,那位帮主要分封她为二把手,并结义金兰,最后还是被奚玉棠推了。

她真面目示人,又是独身上路,穿着最普通的衣裳,盘缠少得可怜,怎么看也无法将其和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联系在一起,背着九幽剑,腰间挂的却是长刀,针线弃而不用,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江湖刀客,就连后来到了洛阳,见到吕正,后者都好半晌没认出人来。

洛阳之后,她转道南下,先去岭南,路过曲宁城时在市井之间住了三日,听了一肚子离雪宫的传言,接着继续走陆路到金陵,参与了一场金陵天武帮老帮主的金盆洗手宴,之后到杭州,在烟雨台外转了一圈,最后住进了醉花楼里。

杭州毕竟是那师兄弟俩的大本营,当得知自家妹妹/心上人在醉花楼里风花雪月地住了整整十日时,奚玉岚和越清风险些没忍住跑去逮人。

只可惜最后奚玉棠还是提前跑了一步,带着醉花楼里许多姑娘们的不舍和爱意,以及姑娘们免费筹措给她的盘缠,潇潇洒洒地去了汉中。

从汉中再到蜀中,最后再到唐家旧地,奚玉棠终于将自己的整个身世串了起来。

一切的一切始于奚之邈和唐芷嫣,从玄天到唐家,从背叛到复仇,就像找到了一大团毛线的开头,接下来一连串的事件都被一一摊开连接,最后汇集成了一份完整的记忆。

紫薇楼,卓正阳,裴无星,欧阳玄,卫寒,江千彤,司离……事无巨细,全部回到了脑子里。

蜀中玄天堂口的正厅里,恢复了一身玄衣银面的奚玉棠看完了手边所有的情报后,无声端坐了整整一日,最后才轻声对陪她坐了一天的姚九堂主道,“……先前见到邹叔叔时,本座还以为,他一直都是断臂,却不曾想,是近这一两年的事。”

姚九没有说话。这几年他从襄阳到蜀中,玄天两湖的地盘在他手上扩了一倍,和烈傲天合作后便常驻了蜀中。奚玉棠的状况在玄天高层中间不是秘密,此时听他提起旧友,姚九心中也不好受。

“九叔,烈大哥那边你们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她望向姚九。

这位脸上横亘三道刀疤的彪悍男人沉思了片刻才粗声粗气道,“烈傲天势力发展得太快,上次杀了血杀之后就一直在守势,我也同样,过犹不及。教主有想法?”

奚玉棠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思索良久才道,“稳一稳,等武林盟那边再乱些不迟,现在局势僵持,贸然下手恐生变……九叔同两湖总督可有交情?”

“什么?”姚九没想到她话题跳得如此快,“交情有是有,但要看教主想要的是什么交情了。”

“轻易割舍不掉的。”奚玉棠道,“利益也好,情谊也罢,哪怕是威胁都可以,总之,拉拢他。或者换句话说,拿下他。”

姚九深深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小棠,你是为了司……太子?”

奚玉棠不置可否。

“决定了?”

“嗯。”

“……”

沉吟半晌,姚九一掌拍上桌面,“行,九叔听你的,何总督交给我。”

“多谢九叔。”奚玉棠笑了出来,“烈大哥那边,你帮我转达一下我的态度。”

姚九满口应下。

末了,当姚九打算告辞时,奚玉棠再次唤住他,“九叔,不知你可对南疆知多少?”

“南疆?”姚九怔,“倒是知道些。”毕竟是邻居,非友非敌地打了多年的交道,交情谈不上,了解还是有的。

翌日,从姚九那里听了不少南疆之事的奚玉棠启程离开蜀中。

一个月后,她站在了南疆苗寨的门口,见到那萧条的模样时,心下一片漠然。

信步踏入其中,很快便有人将其拦了下来。

“我找天宝。”奚玉棠报出了自己的来意,“就说姚九有东西要交给他。”

天宝是姚九早年结识的苗寨旁系族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其貌不扬,虽看出武功不高,但奚玉棠还是谨慎地以礼待之。天宝一人独居,妻子早年已逝世,无子。天宝将她请回自己家中,奚玉棠将礼物转交后,便暂时在这里住了下来。

问起天宝有关去年苗寨的大劫时,天宝神色剧变,语焉不详,说什么也不愿将事情经过事无巨细地讲出来,到最后也只说了一句因果循环。

在他口中,奚玉棠只知是越清风与苗寨高层起了冲突,被囚禁了近一个月后,反过来杀了苗寨王族一系,从寨主到圣女再到长老一个不剩。

如今苗寨式微,王族一系只存一子,名为小风。这个小风是圣女金玲的亲弟弟,当年由于是嫡系里年纪最小之人而被饶了一命,如今已被旁系族老收养。

奚玉棠没去看那个叫小风的孩子,了解事情经过后便选择了告辞,临走前告知天宝有事就去寻姚九,而后悄悄留下了自己所有的盘缠。

离开南疆后,她犹豫了许久才决定走一趟一丈峰。

一丈峰上依旧只有寒崖前辈一人,这次,他并未为难奚玉棠,大约也是怕好不容易长好的桃花阵再次变成废墟。

跟寒崖老人探讨了几日武学后,奚玉棠再次选择了闭关。这次,相信她即便练不成完整的太初心法,也至少可以将上次走火入魔的差错修正过来,贪功冒进再无可能。

彼时,距离她当初离开姑苏已有一年多光景,她的心境越发趋于平和,行走江湖所带来的经验并没有令她武功有所进益,却让她有了对生活的全新体会。在对待复仇一事上,她已不如昔日那般着急。

三个月后,一丈峰崖间的寒冰玉床上,在经过最后的调整和冲击后,奚玉棠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望着自己指尖薄薄的一层冰霜,她猛地握紧拳头,飞身而出。在她身后,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山洞骤然坍塌。

——太初心法最后一层,成功了。

“臭丫头!”寒崖老人的怒吼声即便隔着大半个山崖都能令人血气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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