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半子_第17章

赵熙之Ctrl+D 收藏本站

  褚御史停箸摇摇头:“思路很清楚,不慌不乱,很难得。”

  练绘眼波中泛笑,嘴角也微微弯起来,有一切都尽在掌控中的架势。

  褚御史又扒拉一口饭,紧接着问:“练御史为何笃定他是比部清流?”

  练绘轻描淡写地说:“譬如王武平一案,王是其妻弟,按说这一层关系下,就算没有受赃情节,他在处理该事务时也极有可能出现不当,但却完全没有徇私,这便是很好的佐证。当然不仅于此,我已观察他许久,此人十分刚正,是清流中的清流,且有不畏权贵的气势,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话是这样说,但……”褚御史微微眯起眼,“若他当真十分清白,御史台这样做,也是有违规矩吧?”

  “规矩?”练绘似完全没有将规矩放在眼里,微微一笑道:“对御史台而言,手段略有偏失并无所谓,重要的是结果,不然也不会设刑具了。”

  褚御史无话可讲,只说了“我已没甚好审问的,剩下的就交给练御史”便低头继续吃饭。

  练绘拿起搁在地上的另一只食盒,起身走到推鞠房外推开了门。许稷几乎是以最快地速度再次坐端正,见兀然走进来的练绘,不由轻蹙起眉。

  她与练绘仅有几面之缘,连话都没有怎么讲过,但练绘面上却完全是看见老熟人的神情。

  练绘行至她面前坐下,将食盒搁在一旁,道:“你是因被告索贿的案子被带到这里,此案由褚御史进行推问,我不插手。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你协助御史台办案,明白吗?”

  许稷眉头微妙地轻皱着,以示不明。

  “不要装糊涂,我知道你心里很清楚。”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许稷也没必要再遮掩,她直白地进行确认:“王武平一案将我牵涉进来,举告我索贿,这些都是让我坐到这里的对外名义;而真正的目的,是要我协助御史台办案,可是这样?”

  “正是。”

  “那王武平一案怎么算?”

  “该怎么算怎么算。”

  “王武平一案我问心无愧,故我不受牵制并无顾虑,若我不愿协助御史办案会如何?”

  “不可能。”练绘笃定道,“比部这潭浊水要清理,你并不想被当成浊物一起倒出去。明哲保身的道理,不用我提醒。”

  直白的谈判最爽快,许稷又问:“那为何要将我困在这里?”

  “对外的名义是多人举告你索贿,台院对此进行审查,调取比部相关勾帐。”

  “掩人耳目?为何不明查?”

  “以前也明查过,但这些家伙动作快得要命。不能给他们机会,所以必须假借名目去查。”练绘眸光微敛,“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查验过程中恰需要你的协助。帐目勾检经你手,判却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但判中却存有不法不当之处,你是最能看得出哪里不对的人。”

  “比部所勾账目浩繁,我需要足够时间。”

  “没有那么多时间,我不需要全部,有足够的证据就可以收手。”

  “何时开始?”

  练绘霍地将食盒移到许稷面前:“你现在要做的事是把它吃了,睡一觉,辰时二刻会有人喊你起来。”

  “在哪睡?”

  “在这里。”

  他满脸的无情无义,说完便起身打算出去。

  可许稷却喊住了他,还不忘谈一谈条件:“此事结束后,我的案子该如何结?”

  “很简单。”练绘居高临下,盯住她花白的发际线:“索贿案经查子虚乌有,你可以清白离开台院,说不定还能因此得利。据我所知,你刚考完铨试?”

  “是。”说老实话,许稷完全不相信御史台的作风,能不少层皮就是最好的结局了,至于得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被告“索贿”,不管最后到底清白与否,必然会影响铨选结果。可她除了与台院合作,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说起铨试,你恐怕还得谢谢你妻兄。”

  “妻兄?”

  “王家十七郎,王夫南。”练绘说起恩人的名字总是干巴巴,但这并不影响他感谢这份恩情。

  做了好事就该被知道不是吗?

  于是他很明白地告诉许稷:“若非他出面干涉,你可能在考完之前就被金吾卫带走了。所以你或许应该感谢他让你考完了铨试,若没有考完,你可能什么机会也没有了。”

  许稷骤然想起在考院退场时,王夫南于人群中抓住她的手,将她拖了出来。

  原来如此。

  原来他早就在考院哪。

  想起来与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他又何必如此热心?难道因为抵足而眠过吗?还真是……单纯天真哪。

  练绘见许稷脸上浮起笑意,默不做声地转身出了门。

  关上门的刹那,练绘唇角不由动了一动。他没有看错,与许稷合作,非常愉快。

  而房内饥肠辘辘的许稷,则终于打开了食盒,默默地赞叹一声御史台公厨的伙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一】四柱帐

  推鞠房的夜晚阴冷而潮湿,隐隐藏着血腥气,睡在这地方没做彻夜噩梦就算万幸,可许稷居然能睡得沉沉,至辰时二刻又准时醒过来,脸上毫无倦意。

  嗒嗒嗒的脚步声越走越近,许稷仍闭目打坐,吏卒探头进来一瞅:“喔,都已经醒了啊!”连忙扭头出去对另外一吏卒道:“早饭送来!”

  伴着早饭一起来的是一沓沓帐,摆满长案,连许稷的算盘算筹也一起搬了来。许稷咬住嘴唇,抬手整了整头发将幞头戴起来,还没系好,练绘便一身风雪地走了进来。

  “下雪了?”

  练绘拍拍肩头的雪:“昨日风啸一夜,竟没听到?”

  “没有。”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