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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子_第125章

赵熙之Ctrl+D 收藏本站

待王夫南和几个将领走后,三两个心腹凑在曹亚之耳边道:“大将太嚣张了,全不将中尉放在眼里,可要治一治?”

曹亚之看那背影走远,敛了敛眸光。

在土团军的引导下,王夫南率一队精锐骑兵从越州往东,讨伐贼军,以解象山之围。而曹亚之则领神策军余部征讨南部反军,欲将唐兴等县夺回。东、南两路征讨大军,将裴松杀了个措手不及。

因兵力分散,策应不及,裴松顿觉不妙,立刻调整部署重兵镇守宁海。曹亚之急功近利,未等与王夫南的东路军会合,便着手进攻宁海。尽管一众将士认为时机尚不成熟,但曹亚之却坚持认为趁胜追击才是硬道理,遂主张即刻进攻。

王夫南得了消息已经迟了,曹亚之令人强攻宁海,却遭致贼军狠狠反扑,大败宁海,神策军损失惨重。

而此时,曹亚之却安然无恙地待在大营内,身上甚至连一抹灰一滴血也没有。这是个根本不懂战场残酷的外行。耽于嘴皮和所谓谋略之人,又如何能够领兵?

“末 将竭力反对过,然曹中尉一意孤行,强令出兵攻打宁海。”小将跟在王夫南身后边走边报:“宁海乃反军主力屯驻之地,曹中尉显是想一口吞下,可是太急功近利 了,末将实在觉得——”杀得满眼血红、好不容易突围的小将此时义愤填膺,看着兄弟手下被敌军围困至死,他觉得太冤!

“觉得冤就留着命打胜仗。”

“可是——”小将实在意难平,他不是头一回跟着曹亚之混了,如今真是恨曹亚之恨到牙痒,于是握紧大刀:“不如末将去营中将他结果掉算了!”

王夫南神情寡淡,语声冷静:“出头的事轮不到你来做。”

“大将——”

王夫南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将强抑满腔怒火,眼红得像是随时要流出血来,但最终还是止住了步子,任由王夫南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混蛋!”王夫南走到曹亚之营外,低骂一声,捧着头盔就大步入内。曹亚之还未及反应,一顶带血的头盔就“砰——”地丢在他案上,抬起头见到的则是一身血衣风尘仆仆的王夫南。

曹亚之嫌恶地看了一眼那头盔:“不洗洗干净拿到这里来做甚么?”

如果可以,王夫南或许已经杀了曹亚之千百遍,但理智告诉他不行,于是他冷淡开口:“请中尉勿在行军一事上独断独行,宁海一役神策军元气大伤,倘再不慎重行事,恐要酿大祸,届时对中尉、对下官,没有半点好处。”

曹亚之冷眼看他说完后拿起头盔,脊梁骨笔挺地出了营门,抓起案上一只茶盏就砸了过去。

宁海一役过后,反军又开始罗织活动势力,而神策军也进行了几次突袭,不过都没成什么大气候。

神策军如今兵力不够,只能奇袭。于是很快敲定攻击剡县,以瓦解反军势力。

这次曹亚之执意要求充当前锋,让王夫南殿后。他率骑兵趁夜从剡县以西进军,这夜黑漆漆的,周遭更是寂静得只听得到自己人的行军声。王夫南担心有诈,将任务嘱托给手下副将,骑马往前行。

至三溪附近时,果真遭遇裴军,两军瞬时打了起来。然裴军余部显然势单力薄,根本不是神策军的对手,裴军见大事不妙,赶紧仓皇而逃。

曹亚之一直冷眼看着,此时见敌军一个个都涉溪而渡,忙下令追击。然这时王夫南却匆匆赶到:“暂时不要追!”

曹亚之勒住缰绳,旁边一支火把将他的脸照得有些可怖:“你不在后面待着到这来做甚么?”

“此地乃设伏佳地,裴军方极有可能是佯败。”王夫南坚定地看向不远处的三溪,“诱敌之计。”又转回头:“应遣人查探清楚才可行事。”

“畏首畏尾!”曹亚之厉声责道,“等你探清,反军早就跑个没影了!”

涉溪而逃的敌军部分被兵箭杀死,而大部分却都已经渡溪跑远,三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王夫南越看这情形越觉诡异,他坚持自己的意见:“中尉若执意如此,只会得不偿失!请立刻撤军!”

火把晃动,曹亚之的脸简直狰狞:“神策乃天子禁军,主官之命乃天子之令,横加阻拦以叛军罪论处!”他再次下令:“愣着做甚么!快点追!”

“曹中尉!”

曹亚之原地不动,支使一裨将像赶牲口一般逼将士往三溪追击。

王夫南见劝说无果,正要调兵协助,曹亚之却厉声责他:“你擅离职守藐视天子,该当何罪!”

王夫南勒马停下,胸腔里一股火已快要窜出来,他被闷得实在无法,正打算罔顾其质问时,忽闻巨瀑水声传来,火光晃动又瞬灭,惨叫声此起彼伏。

三溪上流堵塞处被决开,水流霎时汹涌而下。

☆、第84章 【八四】知进退

水流决堤而下,原本鸦雀无声的三溪南面瞬时涌出伏军,神策军惨遭洪流冲淹,一个个措手不及。

曹亚之大骇,王夫南到这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君令王命,立刻率余部杀去北面,一裨将将命令传达下去,高声道:“裴贼在三溪北面守株待兔呢,快去将他们给端了!”

此时列阵于三溪北面的裴军见神策军从上游被大水冲下来,遇一个杀一个,鲜血混进水里,一路往下,厮杀声此起彼伏。环境恶劣,又是深夜天晦之际,神策军不谙地形之优劣,几乎一直处于被动态势,曹亚之见状忙令人回撤,但哪里还撤得回?

湿漉漉地与裴军拼杀了几近一夜,待到曙光来临时,战场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水声潺潺,血迹很快被冲刷干净,裴军全部被歼灭,神策军也是损失惨重。打扫战场清点人数时,王夫南在水边坐下来,默不做声地刷脱下来的铠甲。

“曹中尉不见了!”、“应是昨夜见势不妙自行撤回去了,真是害死人!”、“大将,曹中尉如此一意孤行下去,神策军早晚要被葬送的,某等可不想因此而无辜丧命!”将士们义愤填膺,王夫南却表现出了意外的平静。

冷硬铠甲怎么都刷不干净,他掬水洗了把脸,腕上的刀口子却还在渗血。阳光一点点铺下来,四月的天已经不冷了,按照一贯的作风他应当拿出药膏来涂,但这次却没有。

部下见他一言不发,知他心情很差,就不再问了,只默默报上伤亡人数,王夫南这才起身折回营内。

没料回去之后曹亚之竟大发雷霆,王夫南一问,听说他竟是将情报兵给杀了,罪名则是刺探不力致我军深陷埋伏。越州土团军的长官忍无可忍,和曹亚之吵了一架,亦被拖出去杖责。

总之曹亚之将罪过悉数推到了旁人头上,自己则毫无过失,上报的军情更是只报喜不报忧,并借口军粮不够,要求府仓进行粮衣拨给。

征讨叛军之战,从计划中的速战速决,硬生生拖到了五月份。

春征结束,许稷将两税并附加税等妥帖收好,费尽心机从延资库抠了一部分出去犒劳辛苦的边军,又将盐利彻底划进了度支。与此同时,举国的缩减佛寺改革,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许稷忙得要命的同时,也被一众人恨得牙痒痒。政事堂几个老头子担心她被人暗算,遣派了南衙几个骁勇壮汉跟着许稷,防止她上下直的路上被人杀了。

这一日延英殿议政,东西枢密使、三省长官、内侍省马承元、神策军陈闵志,包括许稷、练绘等人都悉数到齐。

一堆破事扯完皮,小皇帝问:“佛寺的事情呢?眼下进行得怎样了?”他说着看向练绘,练绘遂将折子递上去。

马承元接过来一翻,寡着脸丢给小皇帝。小皇帝一看,惊讶地说:“新增了这么多税户与土地呀?许侍郎,都是你的功劳哪,倘若不减佛寺,朕还不知道有这么多逃户和土地在佛寺挂着呢。”他满脸喜悦,天真地想要给许稷嘉奖:“许侍郎快说要甚么奖赏!朕都给你!”

“陛下既然这样说了,就容臣说一二句心里话吧。”许稷一副“没睡好所以都不要来烦我”的模样,霍地掏出一大把恐吓信件,跪坐在地上一封封拆开,百无聊赖地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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