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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子_第148章

赵熙之Ctrl+D 收藏本站

而马承元忽然俯身揪住了许稷的衣服,连带她的人还有她手里的簿子也一起揪了起来!

小皇帝差点惊嚎出声,但他捂住了自己的嘴。

马承元被彻底激怒,许稷却笑:“陈闵志不得好死,你也一样。”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手里锋刃毕现,转眼就扎进了马承元的后背。

稳、狠、准,分毫不差,直戳他的心窝。

马承元全未料到她会动手,眸光闪烁,却呕出血:“你——”

许稷一张脸惨白,并不比他好多少。

马承元身体压下来,小皇帝瞬时冲过去嚎了一声:“许侍郎——”

他看到了方才她从簿子里摸出的刀片,看到她握着那没有刀柄的利刃扎进了马承元的身体,他看到了她的手,因为要用力握住那片刀亦被刺伤,鲜血淋漓。

她的武器藏在账簿里,账簿,也是她的武器。

许稷身体还在发抖,但她咬牙跪坐起来,竭力稳住自己的气息,拍了拍吓呆的小皇帝,瞬时就有南衙卫兵冲了进来。

许稷撑着精疲力尽的身体站起来道:“左神策军中尉叛逃,内常侍马承元怕事情败露,意欲对陛下行刺,已被就地处决。”

外面的雨,下得愈发畅快起来。

☆、第101章 【一零一】风欲止

西京这场雨下了很久,天地间水雾迷茫,凉意沁人。许稷从丹凤门出来时,雨水哗啦啦地往下倾倒,靴面上湿漉漉的,她却全未在意。

此时的中书外省内,左监门卫的一个小将跑来禀告了宫中的事,李国老将棋子一放:“成了。”赵相公舒一口气:“这一局下得畅快,国老要等会食,还是回府?”

皇城各衙署之间此时有南衙卫兵穿行,李国老稳坐着不动:“天气这般差,就等到会食吧,让许稷过来。”

赵相公起身,令人去知会诸相至政事堂参加会食。

所谓会食,简而言之便是一众紫袍老臣聚在一块吃饭,顺便议论公事。会食原本已经停了很久,因说政事堂公厨开支太大,为作表率就暂时取消了,今日又开会食,实在是鸿门宴,不定要整治谁。

许稷刚路过光宅寺,就被政事堂吏卒逮到。那吏卒一看许稷:“侍郎脸色如何这样差?”目光下移,倏地瞧见她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这、这……”

“有事请说。”

“是这样,过会儿诸相会食,赵相公请侍郎也过去。”

“不了,我还有事。”许稷一侧牙疼得厉害,牵着太阳穴突突跳痛,她道:“请转告相公与国老,我去内库了。”

吏卒还没接话,她已低着头匆匆走了。

吏卒骤回神,赶紧又去请其他相公,挨个知会了遍,最后跑回中书外省,赵相公问:“许稷如何没来?”

“许侍郎说他还有事,往内库去了。”

“去内库?”赵相公转过身看了一眼李国老,又听得吏卒补充道:“许侍郎手包得像个大蒸饼!”

收拾棋盘的李国老闻言顿了顿,但也只一瞬,就又将棋子放回了棋罐中:“知道了,你出去吧。”

待吏卒出门,雨渐渐停了,室内涌满潮湿的风,赵相公与李国老皆不出声。

雨后的皇城快要沉入夜幕中,却静不下来。

一早部署好的南衙卫兵,这时该抓人的抓人,该查抄的查抄,名目合理正当——护军中尉陈闵志叛逃、内常侍马承元意欲刺杀圣人,所有牵连者皆要接受清算。

这其中如何清算,又会牵涉到哪些外廷官员,之后要怎样处理,这是政事堂要做的事情,许稷管不着也没空管。她所有的精力,全部都投给了内库,这才是她的目的。

因此马承元一死,她第一件事就是卸掉其内库控制权,同时让姚侍御立刻查封账目,将这个最大的私库拨乱反正。

那时在大理寺狱,许稷曾估算过国库能撑多久,得出来的结果十分令人堪忧。倘若再不缓解中央财权的争夺问题,她甚至可以预见这棵大树的轰然倒塌。

可还是迟了一些。

她并没有觉得很兴奋,反而十分冷静。

姚侍御觉得奇怪:“某做了这么些年御史,还是头一回接触内库的账。先帝强势,容不得御史台插手内库;而陛下即位后,内库又被阉党把持至今,几成阉党私库,御史台便更不得干涉。如今内库重新打开,将来再无内库左藏库之争,许侍郎如何一点喜色也没有呢?”

“姚侍御……”许稷道,“财争当真能止歇吗?”

或许有人的地方就不会停止争夺,马承元陈闵志之流是死了,与其牵涉的势力也会被削弱,纵然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内库与国库之争,但中央与地方、中央诸司之间的争夺却不会止。

何况阉党又怎可能除尽?权力游移反复,只要不是死灰冷透,就会有复燃的一日。

短暂的胜利,值得兴奋吗?许稷不知道。

她避开政事堂会食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显露这种不乐观,也不想将自己架在火上烧。

阉党的失势,愈发会凸显外廷内部的矛盾,朝臣党派斗起来,血腥程度绝不会亚于此。

将内库事宜匆匆理出个头绪,已经是次日中午。许稷拿账的时候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她知道自己撑不住了,就不再死扛,同姚侍御说要回家一趟,就径直往务本坊去。

到门口,她几番摸钥匙,手都稳不住,眼前一片虚白的光,晃得人要晕。

就在她快要栽过去之际,门霍地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握住她的肩:“别倒!”

许稷依稀辨清楚眼前人的面目,她清楚他力气不够,于是说:“我知道,我会——撑到卧房再倒。”

“你——”

许稷头重脚轻往里走,推开门:“不要管我,让我睡一觉就好。”言罢遇床即倒,再没二话。

叶子祯快要气炸了,许稷这个混蛋!

然他瞥见她缠成白粽子的手,便又顿时心软,坐下来解开那白布条,看到深至骨头的伤口肩头都颤了一下。他不清楚她到底干了什么会变成这样,遂又是一通骂,骂完解气了,才又拿来药膏白纱布替她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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