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什么时候发芽_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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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赭红色的火光, 犹如不详的预兆,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心头。薄暮、楚玉、许道宣与如意四人,全都无声无息地看着, 面色凝重。

  拔步床足足烧了一个时辰,终于彻底烧成了灰烬。

  薛云深搂着许长安, 等火势小了,吩咐道:“把这些倒进海里。”

  薄暮应了声, 招呼楚玉与如意两人,再唤来位水兵搭把手,四人一人抬了个角, 将散发余温的木炭抬到船舷,悉数倒了下去。

  木炭触水, 腾起滋滋白雾。许长安与薛云深十指紧扣着, 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他早些时候让薛云深检查了内府处的内丹, 幸好吸入体内的不多, 内丹安然无恙。

  “甲板风大,还是先回去吧。”薛云深伸手替许长安拢了拢衣襟。

  为了防止卧房内还有气味残余, 两人临时换了个住处,住进了许道宣的屋子。而许道宣,则趁此大好良机,与如意同住去了。

  “嗯。”许长安让薛云深牵着,转身即将下甲板之际,眼尾余光忽然瞥见远处有座薄雾萦绕的岛屿,不由出声问道:“那是什么?”

  薛云深顺着许长安的目光看去,发现是距离越来越近的锁梅岛。他按下许长安被海风掀起的一缕长发,解释道:“是锁梅岛。”

  “锁梅岛?”许长安问,斜挑入鬓的长眉折出困惑不解的褶皱。

  薛云深指尖抵上许长安眉心,边缓缓推开他皱成一团的眉毛,边道:“锁梅岛,是先帝孝仪贵妃的陵墓。”

  先帝最宠爱贵妃香消玉殒的时候,薛云深还未出世,只在两位哥哥口中听过零星半点往事。

  大周朝开国皇帝——太宗登基后,将前朝那些不识时务的旧臣,全部流放到一座海岛上。那时海岛还不叫锁梅岛,民间俗称囚笼。

  孝仪贵妃,正是前朝旧臣梅家的后裔。

  先帝继位的第十八年,不知怎的兴起乘船巡海的念头,众大臣苦劝无效,只得眼睁睁目送龙撵上了皇舟。数月之后,先帝返朝,并带回了一位眉心有梅花烙印的女子。

  这位女子,就是后来的孝仪贵妃。

  先帝对女子恩宠不断,一路从才人抬到了四妃之首,要改立皇后时,遭到了所有大臣的反对。

  言官抬棺材上金銮殿死谏,左右相长跪不起,文武百官悉数阻拦。先帝被逼得不得不让步,退而求其次将梅花女子封了贵妃。

  如此过了半年,孝仪贵妃怀孕。当时太子未立,先帝便下了口谕,若是孝仪贵妃诞下皇子,则立马封为太子。

  十月过去,孝仪贵妃的确诞下了皇子。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位皇子随了贵妃,是株梅树,而不是牡丹。

  先帝惋惜不已,只好改立皇后之子为太子。不久后,孝仪贵妃染病,缠绵病榻之际,想起贵妃不可与帝同葬,便恳求先帝将其葬回两人初见之地,即东海之上的囚笼岛。

  先帝心痛难忍,遂将囚笼岛上居民迁出,取整座岛为陵墓,更名为锁梅岛,葬入孝仪贵妃。

  此等皇家风流韵事,民间嫌少提起,皆是因为敬宗皇帝的生身母亲,当朝太后,曾经多番受气于飞扬跋扈的孝仪贵妃,常年郁郁寡欢,甚至险些一病不起。

  敬宗继位之后,便特地颁了圣旨,禁止提起先帝与孝义贵妃的秘史。

  因而许长安对此事完全不知情,也算是情理之中。

  “寒山寺后院的皇叔正是孝仪贵妃之子。”薛云深继续道,“先帝驾崩不久,皇叔便投身佛法,出家去了。”

  搓了搓许长安微凉的手指,薛云深忍不住低头,在上面亲了口:“待回到皇城,我带你去见皇叔,顺便给咱们的孩子祈福。”

  许长安微微笑着,正要应好,目光却无意间擦过了薛云深的肩膀,瞧见了逼近的海鹘舰。

  “哪里来的船?”许长安问。

  薛云深回头,看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来势不善地海鹘舰队,整齐有序地排成个极具攻击性的一字型。

  “是锁梅岛的守陵兵,别怕。”

  薛云深说完,朝薄暮略一点头,收到示意的薄暮立马站上船头。

  对面的海鹘舰约莫是见许长安这边势单力薄,并没有一开始就下令进攻,而是传话驱逐勾陈号:“此乃皇陵重地,来船速速离开!”

  束手立于船头,海风鼓起薄暮赭石色的袍裾,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随从,在千军万马前居然丝毫不见胆怯。

  薄暮把握好分寸,等对方话说完,才高声回道:“三皇子墨王殿下与其王妃,奉太后之命,特来悼念孝仪贵妃,还望诸位行个方便,让一让路。”

  许长安闻言,朝薛云深投去疑惑的一瞥。薛云深见状,忙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什么奉太后之命,当然是假的。

  孝仪贵妃在世时,当朝太后与她势如水火,闹得不可开交,双方几乎是到了明面上锱铢必较的地步。断没有孝仪贵妃殁后,太后还遣人来悼念的交情。

  但这看似冲动不经大脑的借口,事实上,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想要堵住那些拿先帝遗旨说事的百官之口,抬出太后最为合适不过。况且身为祖母,太后素来最宠薛云深。

  对面的海鹘舰队原以为对面只是条不慎迷路的战船,却不想对方来头这么大。几位先锋小将凑在一起商量了会儿,得不出结论,遂放下条小舟,遣人回去送信了。

  许长安眼见那条小舟飞快地驶回了锁梅岛。

  然后大抵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一条斗船排开众海鹘舰,驶到了勾陈面前。

  “原来是墨王爷与王妃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王爷王妃见谅。”一位面白无须的年轻将军,朝许长安薛云深两人的方向,遥遥行了个大礼。

  薛云深略抬了抬手,道:“免了,起来吧。”

  哪成想那自称守陵将的年轻将军起身后,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先帝有令在先,请王爷恕下官斗胆。王爷既然是奉太后懿旨而来,不知下官可否一见?”

  “怎么,”薛云深狭长的眼睛斜斜一扫,嘴里不疾不徐道:“没有懿旨就不是太后旨意了,你就不让本王上岛了?”

  年轻将军见薛云深有动怒趋势,连忙折下腰:“下官不敢,只是下官职责在身,还请王爷宽宏大量,不与下官计较。”

  嘴里请着罪,姿态却是半分不让。

  薛云深敛去笑意,慢悠悠地反问道:“什么时候口谕不算在旨意之列了?”

  口谕的确是旨意,而且还是极不方便盘问的旨意。

  试问谁有哪个胆子,敢跑去太后面前,问她是否说了让墨王殿下来悼念孝仪贵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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