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之小心翼翼_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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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失笑,“好,把他赶走。”看吧,这就是超哥,他想的不是带她躲出去,而是把李青阳撵走。

“行,把他赶走,咱不怕他。”许超这话,却是有了些试探的意思。这事别说李青阳想不明白,他更想不明白。但凡一个男人向一个女人表白,有爱有不爱,有恼有羞有怒有愤的。就是没见过怕的……他也想知道,她到底怕是这事儿,还是这人。若是这人,那他可就只能将人隔开了。就算他觉得这人不错,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可妹子才是自家的。

“我没怕他。”欢喜诡异的看他一眼:“大哥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怕他?”

“那就行。”许超嘿嘿一笑,“那你对这事,到底怎么想的?你也说了,他对你挺好,条件也不差……要是换成旁人,我得说,他到是个不错的。当然了,我们家小喜子也是最最好的,配他绰绰有余……”

“我还没想明白。”欢喜有些泄气的趴在桌子上,眼眼没什么焦距:“其实吧,我本来,早就绝了嫁人的心。早在退亲之后,就想着,这辈子就一个人过。我只要努力点,多赚点钱,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平时再省着点,将来自己给自己养老。真要到了不能动的时候,我就干脆利落的死了,干干净净,了无牵挂的走。”

“胡说什么。”许超一听这话,一下就怒了起来:“你才多大点的人,那才多大点的事,怎么就叫你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欢喜摇头,想想过去的种种,想想原身的经历,她到差点把自己惹哭了:“超哥,你不知道。那不是‘才多大点的事’,那是很大很大的事儿……”

她用力抹了下眼,“他们都当我小。可我记得的……爷爷当初要接我进山的时候,其实是问我愿不愿意的。我虽还小,也知道山里清苦,不管在哪,哪有跟父母在一起好。可我爸妈嫌家里吃饭的人多,不愿要我的。他们说如果我不跟爷爷走,就要把我丢了……进了山,爷爷只叫我哄着婆婆。爷爷的心思全都放在她的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全都先紧着她。婆婆那两年,已经有些健忘了,有的时候,连爷爷是谁都想不起来,又哪里还会记得我。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常忘了我。我胆小,不敢乱动,经常饿到发晕……”

“后来,我跟着婆婆学她平时把玩的那些东西。婆婆虽然不记得谁是谁,可她记得这些。我在她面前背那些书,哼她弹的曲子,她就会注意我,喜欢我。婆婆喜欢的,爷爷也就喜欢了。我的日子这才好一些……可再好,到底是山里。他们的年纪都大了,精力有限,爷爷的能力也有限。等我适应了山里的生活,便是我照顾他们。没有人再跟我提父母亲人,我也让自己忘记他们。我的生活里,便只有他们两个老人家。可他们只有彼此……我跟他们住在一起,他们经常好几天都不跟我说一句话。可就算那样,他们依旧是构建我整个世界的全部。”

“可突然有一天,这个世界崩塌了。我知道了什么叫死亡,婆婆死了,爷爷将我送回家。我知道,他也活不久了。他本就是为了婆婆而活,根本不在意我。所以,婆婆死了,我也就没有用了。他将我又丢回家里,给我订了个亲,就以为是对我有了交待。我那时候刚失去婆婆,又回到完全陌生的家里,整个人都傻呆呆的,话都说不利落,更不会跟人交流。亲生父母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他们不喜欢我,因为我孤僻。爷爷虽有交待,让他们好好待我。他们便将我丢进了学校,让我住校。他们不管我有没有基础,不管我能不能适应学校的生活。他们将我丢过去,算好了我高中一毕业,就成年了,就能把嫁出去,就可以彻底的摆脱我。谁知道,我才毕业,那人就来退亲……”

“我听到他们商量,准备再给我订一门亲,一个有钱的老光棍……不过,后来我被推进水里,差点救不回来,这件事才不了了之。也因为这样,大伯母才一力将我带去堂姐那里……”

欢喜怔怔的,眼神没有焦距:“每次面临着死亡的时候,我最初总想着,死吧,死了就好了。可真的快死的时候,又总是挣扎着活过来。差点被饿死的时候,还是会爬着去啃野果。被推进水里的时候,还会忍不住闭气。生病的时候,明明只要不醒来就可以,可我还是拼尽了全力,睁开眼睛……我知道我不甘心。”

“大哥说他喜欢我,我不敢应。他为什么喜欢我呢?因为我是婆婆养大的,可其实,婆婆没有那么喜欢我的。真的,所有的东西都我是偷学的。在山里,纸笔那么精贵,爷爷才舍不得我浪费。棋盘我也是不能碰的,婆婆虽然不记得什么,可她一辈子都是骄矜的,她的东西,别人都不能碰。我只能偷偷看她自己跟自己下,我偷偷的记着,自己画棋盘。婆婆统共就在最后清醒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将那些东西留给我,也不是给我的。她只是想让我将来,交给她的家人罢了。她是笃信她的家人会来找她的……”

她长吸口气,两手一摊,看向许超:“你看,我不善良,为了活下去,我一点点大的时候,就会算计。在学校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很多龌龊的手段,只是那时胆小不敢罢了。我还势力,谁要先对我好,我才对对方好。我小气的要命,谁要是算计我,背叛我,我会记一辈子,绝不原谅,抓住一切机会报复回去,哪怕同归于尽。你们说我敏锐,可其实我是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每一个人,所以才总觉得那些人可疑……我有这么多,这么多的缺点。”

“万一我也喜欢上他了,将来他知道了这些,再抛弃我,我该怎么办?我的世界已经崩塌过一次,再来一次,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有能力,再支撑起来。我更怕,我也会报复,我都不敢想象,那时候我会做什么。也许,将这个世界都给毁了……”真的,她真的能毁灭这个世界的,这不是危言耸听:“所以我就想着,这辈子就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哪怕孤孤单单的,可这样我可以平平静静的活下去,安安稳稳的,对谁都好。”

不知何时,一个胸膛出现在她身前,她的脸被压到那胸膛上,任她的泪湿透他的衣衫。

抿紧了唇,缓缓闭上眼睛。这样,他们是不是就能打消他们的疑虑了?

是的,她的感知何等的敏锐,如果人的精神力也分等级的话,她的精神力无疑是极高的,尤其是在感知这一方面,比李青阳应该还要高上许多。他们昨天的对话,她一字不差的听到了,他们的语气,他们的心态转变……而她刚刚一进门,也感知到,李青阳房门上留有的缝隙,知道他必然听得到……

她心中黯然,她确实不够好。因为她永远,都无法付出纯粹的感情。

胡思乱想中,她将自己的意识分了一大半进空间,留下一点点,让自己陷入沉睡状态。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们,也不想,在此时面对他们。所以,睡吧,哭到睡着,这是最好的状况了。

于是,她感觉到她被人抱起,被送回房间,有人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帮她脱了鞋子,替她盖被。那人离去,一会儿又回来,应是端了盆过来,绞了热帕子,轻柔的替她净脸,净手。便是在热水里泡过的手,依旧不够温暖,沁凉如玉。那手缓缓的在她的脸上移动,从额头到鼻尖,从耳际到下巴。

她听到他的声音:“怎么就这么爱胡思乱想呢!”他的声音带着些无赖:“我的喜欢,就让你这么紧张么?”他的手离了她的脸,却又握了她的手:“怎么舍得让你孤独终老,怎么舍得……”然后他似乎笑了一下,认识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见过他笑呢。真想睁开眼看看,看看他笑起来是什么模样。“我们到是刚好合适。”他突的低头,温软的唇印在她的手心:“你怕被抛弃,而我是自私又霸道。是我的,就只能永远都是我的。做了我的爱人,那就永远只能是我的爱人。绝不允许别人觊觎,也绝不允许逃离。我是不是也挺可怕?不过,这样的我,最适合你,是不是?”

他的声音极低,近乎呢喃。

她只分出一丝意识在外,却听得一清二楚。

不及她细想,温热的唇已从她的手心,转到她的额上,接着是鼻尖,又移到唇角。似乎犹豫了下,欲往她的唇上转移。她哪里还睡着住,就要睁开眼,却猛听一声敲门声,接着门从外面打开,李青如的声音响起。

“大哥,阿喜呢,准备好了没有?”

欢喜这才借势猛的睁开眼,好似被吓到一样,猛的坐起,直直的看向房门。

“醒了?”李青阳没回头,只是紧紧看着她,手依旧还握着她的手。

“阿喜,怎么还没准备?”李青如诡异的看着两人,最后落在欢喜那明显哭过的眼上,但她明智的没有多问。“你不会忘记,今天晚上要去参加沙龙的吧?”

欢喜真的忘记了,之前想了各种事情,可偏偏将这早就约好的事情忘记了。全都怪李青阳,她瞪了一眼他,欲抽回手:“青如姐,等我一下,我马上好。”

李青如看了一眼握在一起的手,笑了笑,“行,我在外面等你,你慢慢来。”说完转身出去了,临了还体贴的将门关上了。

欢喜很想说,不需要你这么体贴啊,她更想门开着,她想叫超哥进来。

“大哥,放手。”

李青阳的手松了点,确保不弄伤她,可她却决逃不掉:“别躲着我。”

欢喜怔了下,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管怎么样,我总不会放弃的。”他放开她的手,却将她整个人都搂进怀里:“我本想慢慢来,但我现在觉得,还是要让你明白我的决心才行。我不知道什么爱不爱,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叫我觉得美好的女孩,就觉得你哪哪都好。想把你圈进我的地盘,不叫别人看去,抢去。你得成为我的,让我能明正言顺的看着,守着,护着……别人要是敢来抢,我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剁了他们的爪子。”别人抢不行,她自己想跑也不行。

“我不好。”她低头。

“我稀罕就行。”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慢慢摩挲着:“你可以慢慢想,但不准跑。我保证,不背叛,稀罕你一辈子。”

欢喜眨了眨眼,突的想赌一赌:“如果,有一天,我跟你所维护的利益有了冲突怎么办?”

他没有急着回答,本能的,他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虽在他觉得,以她的性子,根本不会生这样的情况:“我会尽量协调,如果不能……那么,我们将是利益共同体。”他轻呵了一声:“我们结了婚,那就是一体的,你做的任何事,我都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欢喜咬着唇:“你不是应该,一切为了集体利益么?”

“可你才是与我共度一生的人。”他搂得更加用力:“但是,我希望你有什么事,最好跟我商量。不管你要什么,跟我说,我都可以双手给你捧来,不需要你去冒险。”

  ☆、第一百五十八章

梅园是旧王朝一个大官的府邸,据说那大官家中人口不旺,比着规制的面积,但建成的屋舍却极少。偌大一个园子,种了大片的梅花。战乱时,这里又被一个军阀头目所得,暂时得到保存。可惜,后来终究是没逃过被破坏的命运。待到新华夏成立,全民共产,这里便被国家收了上去。如此大的地方,在居民众多,无处安置的情况下,这里的梅树被大量砍伐,平出空地,盖起好似蜂房似的屋舍,住了几百户人家在里面。也就是前年,那些人家才渐渐搬走,那些临时加盖的屋篷,全都被拆除。

神奇的很,当初那些被砍的梅树留下的树根,居然重新抽条,还有那些夹杂在屋舍之间,得以幸存的梅树,居然又缓了过来。

如今政策就是,物质文明要发展,精神文明也要抓。文物局那边一看,立刻抓紧修葺,杂物全都移除,又移栽了不少梅树过来。到了今年,雪刚下,这些花就零零落落的开了。到了这会儿,更是开得十分绚烂。

“这个时间点,旁人大多不愿在外面玩,也就咱们这些年轻人,爱追求这种情调。若是放在前几年,那就是小资……不过,这会儿到也没什么。出国的人一抓一大把,思想都解放了。这会儿请咱们一边赏梅赏雪,一边喝酒品茗……其实就是换个地方聚会,还是吃吃喝喝的那点事……”李青如边说边笑,意在让她放松。

这一路过来,欢喜都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她跟大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来看她哭,她还以为这次的沙龙她不参加了,结果她来了。临走的时候,也没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她还是担心,再加上欢喜总不知在想什么,让她也有些尴尬。

她觉得,她大哥可能欺负欢喜了,不然她好好的哭什么?尤其地点还是欢喜的卧室,位置还是她的床&上。不管怎么想都不对……可她又不能提这茬。所以,只能东拉西扯的说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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