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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其凉_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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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青崖道:“不止一个,此处离客栈还有一段距离,地形狭窄又复杂。待会儿若真有什么人出来,你想办法走。”

  苏锦蹙眉道:“我不走!”

  唐青崖刚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是冲他来的唐门中人,以他们的心狠手辣必定不会放过苏锦。但倘若另有其人,八成冲苏锦来的,无论如何他应当先跑。这些话还没说出口,他的乌鸦嘴却先一步应验了。

  几道残影而过,面前的路口闪出人来,身后脚步声凑近,竟多达十几个着夜行衣的武林中人。挡在路中的为首一人走出,刀锋雪亮,身材高大,借路口一盏风烛残年的灯,苏锦看清他的相貌,瞳孔微微放大。

  唐青崖比他淡定,慢条斯理道:“哟,何护法,还真是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一溜标题略尴尬 然而想到要起小标题 顿时更尴尬了=-=

  ☆、第三十三章

  在桃花坞之时,何常意气风发。夏日炎炎,他立于人群中央,仿佛他才是桃花坞的主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小辈拔刀相向,最后虽然没落得个好,仍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人敢招惹于他。

  而此时的何常,虽然身形未变,精气神却差了太多,眉宇间戾气更重,苦大仇深地盯着他们,仿佛他今日都是拜苏锦所赐。

  唐青崖逃离洞庭后全副身心都在自己门派的内务上,暂且忘记了以天下小道消息为己任的自我定位,故而对何常落魄至此的原因并不知情。

  此前程九歌提过他来了蜀中,没想到冤家路窄,到底还是对上了。

  这人仿佛很不喜欢两军阵前互相放狠话的环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立时抄起大刀跃向苏锦,旁边的杂碎喽啰们也纷纷倾巢而出。

  他看苏锦没带兵刃,有恃无恐,却在刀锋将至时被什么清冷的金属挡住。这场面似曾相识,何常甫一接触苏锦,立时被他澎湃的内息吓了一跳,这人自洞庭一别之后非但没有一蹶不振,反倒日益进步,被他全力一击,居然半步都没有退,纹丝不动。

  苏锦见他不客气,又觉得一片旖旎的好心情全被何常搅乱,剑下根本忘记了留情。

  一连数招刺出,均往何常要害而去。凌霄剑越发趁手,又因唐青崖对他那一番似是而非的开导,自身大约想通不少,境界更加不同于之前了。

  何常闪避狼狈,身形不稳之时苏锦又迎头一剑。

  这一剑与绝境之姿截然不同,仿佛掌控天地,剑刃化为一叠霜雪,快如闪电地向他刺来。劈开天地,席卷万物之势,从山川而出,却又无可阻挡地穿透了一切,化作有形的白刃,徒增数尺,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待到迎面而来之时,何常只得横刀硬接。那剑令人胆寒,何常错觉自己嗅到了水的腥味,脸上一片潮湿。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认得这一剑。

  当初谢凌追杀烽烟渡的帮主,废掉他双腿前,在雁荡山中临泉而立,半句废话都没有。他摒弃了所有花俏的招式,一剑送出,犹如龙啸九天,内力充盈,几乎将那山水之间的广阔天地逼仄得只剩下方寸。

  何常感觉虎口发疼,还未被剑刃伤及,喉头一甜呕出血来,竟是已经受了内伤。他一时不知该不该庆幸有生之年能与凌霄九式对上——

  他的目光落在那剑柄的鹤羽之上,惊讶道:“凌霄剑?!”

  苏锦但笑不语,目光越发冷了,手上一用力,压得何常的刀锋偏开,径直从他手中坠地。

  像是突然起了杀心,立即反手斜刺里伸出,苏锦将那把威震武林的剑使得游刃有余,又是一式揽月,剑刃未到,而剑气足以令何常连退三步。

  何常蓦然跪在地上,以大刀撑住全部的重心,又是“哇”地吐出血来。鲜红的一滩在青石道路上,夜间格外刺眼。

  唐青崖微微眯起眼睛,心道,“阿锦这两剑虽然厉害,但也没到这样的地步吧……”

  苏锦也停了下来,环顾四周,见其余人也大都歪倒在地,好整以暇道:“难为何护法还认得这把剑。”

  其他喽啰不足为惧,唐青崖一个人能打二十个,此刻统统被他收拾了个彻底。何常没了支撑,显出几分末路的萧条来。

  但凡把自己当个人物的半路英雄,多少有点未泯的血性。即便平时再没良心,也还留着对高手的敬畏和向往。他们全部的所作所为,恶也好,善也罢,去掉所有乱七八糟的枝桠,不过仍旧定论在了更高境界的追求上。

  如此人物,濒死之时,大约是还能说几句实话的。

  何常自觉无力回天,闭了闭眼,道:“谢凌的传人,纵然……哈哈!却是不能否认那邪功的确不同凡响。能死在凌霄剑下,这几十年的修为也未必一无是处……我有一事挂怀,可否讨个答案!”

  苏锦听了这奇异的要求,未曾露出半点不悦,平和道:“问吧。”

  何常:“你方才那一式……叫做什么?”

  苏锦却是笑了一声,才道:“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潮汐之夜,临水而立,故能听天地,通北冥……叫做沧海,是凌霄九式的第五式。”

  “沧海……”何常叹道,“两次做了你的手下败将,说出去也没有事不过三的跌面!如今日薄西山,不该听信那人的话,炼什么血……亦是我自找——动手吧!”

  苏锦第一次被要求杀人,他迅速地捕捉到何常话里有话,只觉得有些耳熟。便是他这一犹豫的功夫,远方响起一人浑厚的声音:“苏少侠且慢——”

  此人内力与轻功俱是上乘,说话间便已经落在了几人中央。他背后负剑,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眉间器宇轩昂,隐约透出不凡的气质来。何常一见他,原本听天认命的表情立时变作了一个惊慌失措:“方知!”

  原来此人就是烽烟渡那常年抱恙的右护法方知,苏锦得以见了全貌,心道,“却不知这样好的体魄到底是什么病……”

  方知朝苏锦一揖:“久仰了。在下要拿这背信弃义之徒回去,苏少侠不见怪吧?”

  苏锦刚要说话,唐青崖抢白道:“贵帮内务,方护法要整顿那便随意了。只是何护法与我这小兄弟此前有诸多误会,得亏阿锦大度,不和他一般见识,否则方护法哪还有和他说话的机会呢?”

  他笑出了声,这才知道原来唐青崖心里也有不痛快的。再一看四周被他收拾了的手下败将们,无一不被下了痛手,巧妙地控制在生不如死的临界线上。

  方知横扫一圈局面,颇有自知之明地不再多话,只连声称是,抓起何常后又道谢,一句废话都没有,反倒让唐青崖觉得自己方才咄咄逼人了。如此一番动作后,他那慢半拍的残兵此时才感到,推搡着将这队战力低下的偷袭者捉拿了。

  他指挥着人放轻动静,蓦然回首道:“多谢苏少侠,若以后有机会游历雁荡山,我请你来寨中喝酒!”

  待到一行人离开,苏锦收了剑,走出一步,突然脚下不稳险些栽倒,眼前一黑,旋即失去了意识,连唐青崖喊他都听不见了。

  他最终被唐青崖屈尊纡贵地背回了客栈,踹开程九歌的房门。

  “路上遇到何常,阿锦虽然解决得干净利落,也没什么走火入魔的迹象,但在那些人离开后就晕了——我还没见过他晕倒,吓得不行。”

  唐青崖兀自喋喋不休,程九歌却已抓了苏锦的手腕把脉,越摸脸色越黑。这神色唐青崖印象太深,只觉下一刻苏锦便又会被扎成刺猬,小心地敛了话头,道:“怎么了?”

  程九歌道:“真气乱走,他又极为克制,知道必不可像之前那样,故而一直强行压制……分明还是个半大孩子,对自己居然这么狠心。我一会儿给他开调养的药,那边有个白玉药瓶,当中清心丸给他服下一枚,睡一觉应当就大好了。”

  唐青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照程九歌所说做了,又记起何常那毫无逻辑的自说自话和方知的事,如实告知了程九歌。

  程九歌当日得方知卖了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对此人颇有印象,听罢皱眉道:“烽烟渡莫不是出了岔子,可我从未听说啊。何常说到心法……他定是知道了什么,看来那本《人间世》为人所知也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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