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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原乱_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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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方一接触,连江楼便闻到一股清香之气,师映川虽不是处子,但他也只与季玄婴一个人曾经有过一次肌肤之亲罢了,加上如今修为不错,因此倒没有什么浊气,甚至有些温香动人,连江楼眉峰微动,目光在师映川身上一扫,正巧师映川这时抬了头,两人视线相触,师映川吐了吐舌头,向连江楼做了个鬼脸,嘿嘿笑道:“就知道你不会真让我摔个跟头。”这时他脸上带笑,给秀丽的脸蛋平添了几分丽色,吐出来的舌尖粉红柔嫩,一对眸子笑盈盈的,当真是动人心弦。

确实很像他母亲……连江楼脑海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接着他便毫无预兆地一下松了正搀住少年小臂的那只手,也不看师映川,只径自向前走去,师映川见状,连忙举步跟上来,那样子反倒显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少年应有的烂漫之态,连江楼也不理他,只在前面自顾自地走着,他可以很深切地感觉到师映川对自己的依赖,不过连江楼或是出于自己的性情因素,或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并不想在师映川面前扮演一个和蔼可亲的师尊角色,也许让师映川对自己保持着一定的敬畏与恭谨,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个少年,都是有好处的。

对于连江楼心里的这些想法,师映川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他跟上连江楼的脚步,与男子说些闲话,正说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便挠头道:“师尊,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讲……上次我中了纪山主的‘欢宜蛇香’之后,虽然后来安然无恙,但是我发现我脑子里只有被纪山主算计昏倒之前的那些事,后来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就好象少了一截东西似的,莫名其妙的,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欢宜蛇香留下的后遗症?对身体没影响罢?”

连江楼听了,心中微微一动,那‘欢宜蛇香’是让人不断交合直到脱阴脱阳致死的邪物,师映川虽然服过鲛珠,基本上可以说是百毒不侵,但欢宜蛇香可不在此列,而当时他为了施救,便与纪妖师一同出手,在师映川的全身经脉之中以精纯真气互为涤荡,清除体内药性,原本这并没有什么,但纪妖师却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对方生性邪肆,为了故意亲近连江楼,在施救的过程中百般撩拨逗弄师映川,很是做了些不堪的举动,虽然不至于过火,但那场面却实在是香艳旖旎了些,而当时师映川虽然神智有些昏沉,却毕竟不是无知无觉的,连江楼为了避免尴尬,便在事后趁师映川睡着的时候施了些手段,令他忘记这段经历。

这手法可以让人失去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而且没有很明显的症状,因此师映川醒来之后,记忆就只定格在那晚被纪妖师算计昏倒的一刻,这其中的原理主要是暂时截断通向脑子的血流,不但方法复杂,而且需要十分注意时间的长短,若是时间太久,人就要损了脑子,严重的甚至会变成白痴,若是时间太短,却又达不到目的,而连江楼却能精确地操控自如,控制得宜,可见他修为之高,但如此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段时间,师映川到底还是有些觉察的。

但连江楼当然是不能说明此事的,便道:“当时药性虽然为你解了,但多少会有些影响,不过对你而言,并非大事。”他这样说可不是在撒谎,字字句句都没有假,但同时却也是不动声色地诱导了师映川的思路。

果然,师映川毫不怀疑,耸肩一笑道:“我就说嘛,肯定是有点什么后遗症的,好在我只是记不清一些东西罢了,也算是万幸。”

师徒两人又说了些事情,后来返回连江楼的住处,师映川陪男子吃了晚饭,这才告辞回去。

师映川身法施展开来,速度便快得惊人,没用多长时间就回到了季玄婴所在的小楼,此时明月在天,清光遍洒,师映川上了楼,进到季玄婴的房间,那窗下摆着一张梨花高几,放几本书,一只博山炉,旁边地上摆着精巧的茶灶,一只小方几上是一套脱胎填白茶具,一个清秀童子正在煮茶,淡淡的茶香缭绕在室内,师映川借着明亮的灯光看见季玄婴坐在长榻上,而旁边坐的那个美丽亮烈如一支红梅的女子,正是宝相宝花。

兄妹两人见师映川进来,便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宝相宝花虽然相貌不是绝美,与她哥哥季玄婴相比也略有逊色,但仍然是一个出色的美人,她见师映川跨进室中,便道:“你回来得可不算早了,本来二哥还想等你一起吃饭的,后来觉得你应该不回来吃了,这才罢了。”师映川闻言看向季玄婴,有些歉然地道:“我陪师父吃过饭了,你等我做什么。”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儿子呢?”

季玄婴看样子是洗过澡了,干干净净的一袭青袍,散着发,他对于师映川的话很显然并不在意,笑了笑说道:“平琰今天一整日在外面玩,已经累得很了,我就安排他早早去睡。对了,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先去沐浴罢。”师映川笑吟吟地答应着,便去洗澡,一时洗罢,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进来,见季玄婴与宝相宝花正在吃茶说话,小几上还多了一杯茶,便知道这是给自己留着的,就拿来喝了,笑道:“你们兄妹两个在说什么呢。”

宝相宝花闻言便抬起头来,她借着这个机会也认真打量了师映川一番,目光算不得无礼,却也与女子该有的矜持完全不挂边,只见灯光下师映川含笑浅浅,脸庞轮廓清雅秀致,刚洗过的头发瀑布般垂在身前,就连这屋子里的光线仿佛也因为他的出现而微微瑟缩了一下,当真有造化神秀之感,一时间又想起对方的生母是那位天下皆知的怯颜美人燕乱云,心中又有些了然--难怪自己的两个哥哥都为这少年生了情思,这等美人,也怨不得人喜爱!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来,宝相宝花又不禁有些失笑,暗道自己想得左了,这师映川从前的样子自己可是见过的,哪里有现在的姿容,根本就是个普通人,又怎是会因容貌而使自己的哥哥们倾心?

这时师映川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宝相宝花,心念微转,却好象打趣一般地笑道:“宝相小姐,我看你今日瞧我师父的时候可真真是目不转睛了,莫非是想做我师娘不成?”宝相宝花微微一怔,旋即大大方方地一笑,嗤道:“就算我说是,那又怎样?”

☆、一百三、兴趣

宝相宝花听了这似是玩笑的一句话,顿时微微一怔,心中迅速转念,但旋即她就大大方方地一笑,没有丝毫羞涩窘迫的样子,斜睨了师映川一眼,笑吟吟地嗤道:“就算我说是,那又怎样?”师映川有点没有料到这宝相宝花‘生猛’至此,一时间不禁一滞,自己倒是被噎了一下,宝相宝花见他这样,不由得畅快笑了起来,很有种恶作剧式的快意味道,她转脸向季玄婴笑道:“二哥你瞧他这表情,好象吃了苍蝇似的。”季玄婴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是并不准备参与到这两人之间的斗嘴当中。

师映川心中倒是生出些好笑之意,他知道看来以这位宝相小姐的性子,若是自己一味示弱迁就,只怕反而会被她看轻了,于是当下微微一笑,秀丽的脸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样子极随意地在季玄婴的身边一坐,微眯了眼睛装无辜,说道:“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莫非宝相小姐当真了不成?”宝相宝花随意地把手里的茶杯一放,道:“不要叫什么小姐了,你既然是我嫂嫂,便叫我宝花就是了。”她连这句话里都要故意揶揄师映川一下,可见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对此师映川哑然失笑,却似乎浑不在意的样子,拱拱手笑道:“罢了,还请小姐口下留情,饶我一遭罢。”不过宝相宝花却显然没有这么好相与,她脚上黑色的小巧靴子轻轻一翘,抱臂笑道:“你方才说我想做你师娘,你师父若是知道了,你才乐子大了。”

不过宝相宝花即便在这个时候,也依然没有表露出半点刁蛮不饶人的模样,只是给人以爽直的感觉,师映川轻笑一声,扬起了蝶须一般的眉毛,不紧不慢地笑道:“我师父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恼我。”转脸向季玄婴笑嘻嘻地眨眼道:“……你这妹子可不像你,也不像宝相。”季玄婴笑而不答,但看他那种模样,显然是同意师映川的说法,这时宝相宝花抿抿嘴唇,发髻上戴着的那只宝石蝴蝶的须子轻轻颤着,显出几分活泼,她含笑瞥了师映川一眼,又转向季玄婴,眼睛微眨道:“二哥,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这却是娶了媳妇忘了妹子,半点也不帮我,只护着旁人了。”这番言语之中不由得隐隐带了打趣之意,师映川却并不理会,没等季玄婴开口,师映川已先一步笑道:“那也没有办法,谁让我是琰儿的爹爹呢?”

两人如此随意斗口闲说着,末了,宝相宝花慢慢呷了一口茶,道:“师剑子,你师父怎么忽然来到万剑山了?”说才说半截,她便自觉失言,但也并不显得有什么不自然之处,看她这模样,显然并不只是随口一说,但若不是随意问问的话,那么意思究竟又是什么?师映川心下念头微转,脑海中却是越发笃定了某些东西,他微微一笑,并不遮掩地目光炯炯看向宝相宝花,道:“宝相小姐这么有兴趣?只可惜我师父的事情,我这个做弟子的又哪里会知道。”宝相宝花脸上一热,但令师映川也有点意外的是,她只是微微一滞而已,继而便坦然说道:“是的,我确实有兴趣……你师父是个很有趣的人。”

“有趣?这可是我第一次听人说他有趣……”师映川啼笑皆非,一脸大为意外的样子,宝相宝花见状,似是暗自磨了磨银牙,但她仍然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是啊,我觉得莲座他很有趣,是很特别的一个人。”

这一下,连师映川也不得不对这位宝相家的姑娘刮目相看了,身为女子,这性格却坦率得简直可爱,比起许多男子都率直得多,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师映川更是确认了自己心中所想,倒不能轻率应对了,他略一沉吟,目光无声无息地扫过宝相宝花的脸,只见那美丽的面孔上分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殊异的神情,师映川心中微动,这一次他脸上闪现出了真切的错愕之意,知道自己的预感并没有出错,如此一来,他的眉头几乎要深锁起来,他心中本能地非常在意其他人对连江楼的想法,就本心而言,他无法想象有什么女子甚至男子在连江楼怀里的模样,对他而言,那就好象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想到这里,师映川眼中的迷茫之色迅速褪去,再次变成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一双明眸当中已是微微闪现着古怪的神采,便顺势岔开道:“我师父不是寻常人,当然很特别。”宝相宝花扬了扬眉,反倒又笑了起来,她非但没有就此打住,反而笑吟吟地手托香腮,一时间倒难得地显露出一丝女儿家的妩媚之色,眼睛里面也忽然间变得生动万分,对师映川道:“唔……你师父平时喜欢做什么?他爱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师映川见她如此,不由心中一凝,也就在此刻,他就完全确定了这女子对连江楼真真切切地有了莫大的兴趣,这可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师映川目中闪过迟疑之色,他强露出一丝笑意,道:“我师父他喜欢的……”

师映川草草搪塞了几句,不过以他的精明,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端倪来,就连季玄婴也没有想到自己身旁的少年正在心中酝酿着那么复杂的变化,之后夜色渐深,不便再多谈,季玄婴就命人去安排宝相宝花去别的房间睡下。

室中只剩下季玄婴与师映川两个人,师映川起身走到窗前,见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风,有冰凉的秋雨滴滴落下,师映川叹道:“一场秋雨一场凉……玄婴,明天让人给琰儿换上稍微厚一点的衣裳,别不当心着凉了。”季玄婴脱了衣裳在床内躺下,道:“我知道。”师映川笑了笑,走到床前脱了外衣,也钻进了被窝里。

他一进去就伸手去抱季玄婴,青年的身体修长柔韧,搂起来很是舒服,师映川有点调皮地吹了吹对方的鬓发,季玄婴捉住他的鼻子捏了捏,道:“……别动,睡觉也不老实?”他二人这样亲昵,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红罗帐中颠鸾倒凤了,但他们两个却谁也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两个年轻人并头躺在一起说些天南海北的话题,不多时便睡着了。

而在同一时间,断法宗白虹山上却有人难以入眠,这山上的白虹宫占地极广,历经多年来的数次修整增建之后,富丽精巧,耗费人力物力不计其数,眼下一处园子里琴声幽幽,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

这处园子修建得十分雅致,花木成林,竹影婆娑,湖中尚有一座水阁,九曲廊桥互连,说不出地清雅空灵,是一个清修的极好所在,也是师映川从前在白虹山时颇为喜爱的一个地方,夏季时常常在此居住,而平日里除了打扫看管这里的下人之外,基本也没有旁人涉足此处,不过现在却已有人住在了这里。

周围暗香疏影,不远处一间房间内亮着灯光,琴声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窗户上浅浅投着一个窈窕的影子,只看那身影,就觉得动人。

拨弄琴弦的手缓缓停下,方梳碧翻开旁边放着的一本琴谱,却也只是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趣,不过刚才一首曲子弹毕,那原本有些紊乱的心境已经稳定了不少,方梳碧轻轻摩挲着琴谱,上等的纸张带来了一丝微微轻涩的舒适感觉,她身上是一件淡黄滚边白底印花对襟褙子,月白长裙,把原本窈窕的身子衬得越发清瘦,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去了妆台前坐下,望了一眼镜子里面自己的身影,将钗环卸下,这里本是师映川偶尔会来住的地方,并不适合女子,不过历代的剑子当中也是有女性的,所以白虹宫里也收藏着不少女性用的东西,眼下这间屋子里的一些摆设等物就是师映川让人从库房中取出来的,既然是那些女性剑子所用,当然都是最上等的珍贵物品,只看方梳碧首饰盒里的那些珠宝,就是价值连城。

这时忽然有人轻叩房门,方梳碧一面梳理着长发,一面道:“进来。”她话音方落,一个清秀侍女便端着宵夜推门而入,道:“姑娘,夜深了,先用些点心罢。”方梳碧笑道:“正巧,我也觉得有些饿了。”她起身走到桌前,在侍女的服侍下吃了一点东西,又喝了半碗甜汤。

一时方梳碧洗了手,那侍女却道:“姑娘,碧鸟小姐让人送了东西来,刚刚才到,姑娘请看。”说着,自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扁平锦盒,放在桌上,方梳碧听了‘碧鸟’两个字,一双原本明澈如秋水的眸子顿时微微一动,她是女子,天生就对某些事情十分敏感,虽然只与皇皇碧鸟见过一次,但皇皇碧鸟对于师映川的情意她却是并非全无所觉的,一时想到当日自己看到的那个美丽女子,方梳碧不禁有些心乱,她很清楚师映川不论身份地位还是修为品貌,都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情郎,那么……

方梳碧知道,自己是一个并不算如何出色的女子,她并非妄自菲薄之人,但也很明白自己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匹配断法宗的剑子都是很勉强的,师映川的另外两位情人一个是山海大狱的少主,一个是万剑山的青年才俊,哪个都是身份显赫之人,人中龙凤,相比之下,自己当真是毫不起眼的。

方梳碧摇摇头,驱散了这些乱糟糟的心思,她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一只翠绿的玉镯,通体水润,打造得极是精巧,镯身上错落雕刻着几朵娇艳欲滴的芙蓉花,华贵之中又透出雅致,玉质固然上好,工艺亦是难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方梳碧微微一怔,她虽然不知道这镯子究竟价值几何,却也明白必是十分昂贵,皇皇碧鸟与自己不过是见过一面而已,自己如何能够接受这样的礼物?不过再一转念,便又决定将其收下,但她却是不肯白收的,自然要还礼,不愿占了皇皇碧鸟的便宜,平白落了一个人情,于是想了想就打开一只抽屉,露出满屉的珠宝来,不过这些首饰大多是历代女性剑子之物,方梳碧自己用着也罢了,并不想送人,当下方梳碧沉吟了片刻,便取出一只首饰盒,从中选了一支凤钗,这是她成亲那日所戴,是她自己的东西,可以任意处置,而且也是十分贵重的,于是就找出盒子将凤钗装了,对侍女道:“把东西叫人给碧鸟小姐送去,说我很喜欢她的礼物,这支钗子是我的回礼,还请她不要嫌弃。”

侍女应下,又将杯盘等物收拾起来,退出门去,方梳碧独自一人在房中,她刚才吃了宵夜,更兼心绪复杂,一时间难以入眠,因此就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方梳碧所住的这个地方位置很好,也很幽静,师映川就是看中了此处的清雅,才将她安置于此,而师映川若想来看她的时候也很方便,不必走多少路。

一时方梳碧出了门,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虽然眼下师映川不在身边,但她自己住在这里也算清静自在,不过当她想起师映川的时候,只觉心中有一股暖流涌过,想起自己这几年日夜盼望,终于等到了他,心头不禁酸甜苦辣俱全,其实直到现在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师映川会对自己一见钟情,而自己又为什么会同样如此?思及至此,忽然又想到自己在大喜之日逃婚,也不知嵇狐颜会怎样,家里人又会怎样?自己如此不孝不义,终究是对不起他们啊……想到此处,不由得柔肠百转,几欲落泪。

正情思万般纠缠之间,远处的小路上却似乎有人经过,方梳碧隔着花丛看到了那人明月一般的容颜,那分明是个绝色男子,方梳碧认出了对方是白虹山的弟子左优昙,颇受师映川信重,这几日她也见过左优昙,对方虽然态度平和,但不知道为什么,方梳碧总觉得好象哪里怪怪的,这时左优昙也看见了花丛后的方梳碧,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已经发现了她,只继续走自己的路,自顾自地离开,在他心中,这个女子并没有入主白虹宫的能力,师映川虽然将其带回,但对于方梳碧来说,却未必是一桩幸事。

……

第二日清晨时分,下了小半夜的雨早已停了,师映川在一处空地上练功既罢,便往小楼方向走去,满目所见,远处的山峰恍若一块巨大的翡翠,云岫横亘,浑然一体,在被雨水洗刷之后,显得翠翠欲滴,无数建筑掩映其间,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如此景致点缀起来,气象万千,一时师映川回到小楼,见季玄婴换了一身崭新的华贵衣袍,冠带俨然,宝相宝花也打扮得利落,怀里抱着季平琰,便笑着打趣道:“你们兄妹俩这一身穿得可真是好看,难道是要相亲去么?”

季玄婴微微一笑,知道他定然是忘记了,便提醒道:“今日是宗主寿辰,我是要去贺寿的,莫非你不知道?”师映川恍然一拍脑门:“哦,是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日在吟雪小筑,师映川从李神符那里得知两日后就是东华真君傅仙迹的寿辰,可不就是今天么!

既然如此,师映川自然不好不去,只不过他刚练功回来,身上出了不少汗,见时间还早,便对季玄婴道:“你们三个先去罢,我得洗个澡……对了玄婴,把你以前的衣裳挑好的给我一套,我已经没有合适的衣服换了。”季玄婴应了一声,便吩咐侍女去准备,自己与宝相宝花和季平琰离开了小楼,前往万花宫。

很快,师映川洗过澡,换了季玄婴年少时期的衣裳,这便往万花宫所在的方向去了。

傅仙迹一向并不喜欢大张旗鼓,因此他每年都不会让人为了他的寿辰去大肆准备,往往只是一些有一定地位的万剑山中人前去简单地祝贺一番便罢了,所以师映川一路走来,只遇见了寥寥无几的一些万剑山弟子,根本没有看到什么热闹盛大的场景,与平时基本没有什么差别,师映川脚程极快,不多时就来到了万花宫所在的地方,四周茂林修竹,亭台楼阁若隐若现,这里与大光明峰的高耸入云截然不同,不过却也是一方上好的福地,宫殿鳞次栉比,广厦连绵,坐落分布于山间,环境清幽,不时可以见到珍奇鸟兽出没,师映川来过这里,自然不必要人引领,自己走便是了,不多时,已经来到了一处轩丽的大理石门楼前,周围并不见有人影,显得有些沉寂,师映川掖了掖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就准备沿着一条青石路向东走去,不过他刚走出十余步,却忽听有人轻咦了一声,师映川循声看去,却见左前方稍远处的一片竹林里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一个人,师映川看清楚了那人的面目,顿时微微一愣,停住了脚步。

师映川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眼中无声地闪过一丝精芒,那人裹着黑底五彩印花缎面的披风,面容精致得仿佛一件温润的玉器,神采飞扬,风姿优雅,双目之中不曾有一丝涟漪,此人是师映川见过的,就在十四年前的那个风雪之夜--万剑山掌律大司座,厉东皇!

而此时厉东皇也在看着师映川,少年那张出尘如画的面孔显然让他想起了当年破庙里那个即使恹恹垂死,却仍然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同时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已经知道这是谁了。

师映川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心中却不由得微微一凛,厉东皇此人他是有所耳闻的,虽然看起来似是性情平和,待人接物也往往比较温和有礼,一般人只看着他那笑容,就不由自主地会放下戒心来,但师映川却是知道,这位掌律大司座隐藏在温润外表下的绝对不会是一颗与表面上一样和煦温雅的心,否则又怎么可能是掌律司这个冰冷严酷之地的主人?要知道‘掌律司’这三个字,往往伴随的便是鲜血与杀戮。

表面上似乎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样子,厉东皇一边向这里走来,一边轻笑道:“……这位想必是师剑子?果然与你母亲很像。”师映川收拾心情,温言道:“大司座。”厉东皇闻言,微微挑眉:“剑子见过我?”师映川心想我自然见过你,嘴上却道:“虽然不曾见过面,不过倒是听人说过大司座的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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