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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原乱_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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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映川缓缓抬眉,鲜红的双眼深处释放出两道精明的幽光,道:“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两人接下来又说了些军情,谈些正事,末了,千醉雪便离开了。

千醉雪出了门,刚走出几步,却见有人自转角处而来,那人脸上戴着面具,掩住容貌,身形修长,从气息上判断,乃是一名半步宗师,除此之外,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异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了千醉雪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味道,千醉雪正有些古怪之感,那人已看了他一眼,径直进了门中,千醉雪脸上忽然泛起一丝几不可觉的迷惘之色,仿佛一瞬间思绪飘到了那个久远的时光,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想,就此离去。

那人进到里面,师映川正靠在方榻上,只穿了单裤,随意敞着怀,露着雪白的胸膛,室内隐约弥漫着一股男子欢好过后所特有的暧昧气息,来人取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脸孔,正是宁天谕,他看了一眼师映川敞露的胸脯,雪白结实的肌理上,点点殷红的吮吻痕迹清晰可见,宁天谕坐下来,语气淡然道:“李伏波此人,乃是当年为数不多的忠心耿耿之辈,对我死心塌地,我没有想到这一世还会见到他,更没有想到他就是千醉雪……刚才与他打了个照面,虽然面貌不同,但看着已有当年李伏波的七八分之意,另外二三分,却是受了这一世的影响。”

师映川赤脚下了地,起身去将窗户全部打开,散去室内的味道,既而转身看向宁天谕,面色淡淡如常,眼中却又似笑非笑的样子,道:“怎么,你对他有意?当初你只一心系在那人身上,对旁人根本没有其他心思,甚至你自己还说过,除了赵青主之外,一生从未有过其他男人女人,现在却又说了这些话,难道是在自己打脸不成?”宁天谕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这很奇怪?若是有人待你死心塌地,算得上是一往情深,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如此一来,纵然你心中已有所爱,不会有任何动摇,但你会对此人抱有何等心情?至少也该有些感怀之意,不必说我当时,只看你对左优昙等人的态度,就可知一二,眼下倒还有立场对我说这些!”

师映川听了,顿时哑然,被噎得没话说,宁天谕却是根本不在意,道:“好了,不谈这些,我现在跟你说一件正事。”师映川略觉意外,就两手抱胸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架势:“你说。”宁天谕无视方榻上那一片**后的狼藉,坐得四平八稳:“我要你跟我去一趟渭州。”

这一下师映川就真的有几分意外了,他聚起好看之极的长眉,重复道:“……渭州?”宁天谕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让你去那里,不过,你可听说过泰元帝的地宫?”师映川目光微闪:“当然听过,有传言说泰元帝曾经为自己秘密建造了一座庞大地宫,准备当自己日后寿元耗尽之际,就永世沉眠于此,且地宫之中有无数财富,更重要的是有泰元帝一生收藏的秘籍以及修行心得等等,价值不可估量,不过年代太过久远,况且有关泰元帝之事也大多都在后来被人刻意模糊,而真正流传下来的书面记载也不多,所以这样的传言也都只是传言而已,甚至更离谱的说法都有的是,谁去信它?”

宁天谕却是冷冷一笑,缓缓道:“别的且不说,但至少有关泰元帝建造地宫的传言,确有其事,只不过你现在对从前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少事情你都根本不清楚罢了。”师映川疑惑道:“哦?原来真有其事?”又深深望了一眼宁天谕,这才说道:“你既然跟我提起此事,想必那里应该是有对我们非常重要的东西,可对?”

宁天谕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之中却隐隐有些古怪,让人捕捉不到,他停顿了一下,目视师映川,道:“……想知道答案,就跟我去渭州。”师映川点了点头,但又说着:“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跟我说起此事。”宁天谕漠然道:“你以为那地宫是谁都去得的?以前你实力不够,去了也无用,不过以你现在的本事,应该是勉强可以了,虽然艰难些,但把握很大……好了,事不宜迟,早些动身罢。”

师映川听了,再无异议,道:“好,就依你所言。”宁天谕见状,脸上就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眸色深深。

☆、三百一十三、一怀愁绪,千年离索,错、错、错

两人商议既罢,师映川便去将一些事情大致安排了一番,待诸事都已交付安排妥当,师映川与宁天谕两个人便私下离开了摇光城,前往渭州,而对外则只是宣布闭关,没有将此事告诉其他人,毕竟师映川早已从多年前就开始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所以无论是出于安全还是其他方方面面的考虑,他的行踪在有些时候都是不可能泄露出去让人知晓的。

渭州距离摇光城很远,不止是万里之遥,不过在师映川与宁天谕眼中,这当然就不是什么问题了,很快,两人一路来到渭州,按照宁天谕的指点,向地宫所在的方向赶去。

盛夏的天气十分炎热,日头晒得翠绿的树叶都微微打起了卷儿,师映川一身素衣,衣摆撩起来掖在腰里,蹲在河边洗手,他掬一捧被阳光晒温了的河水,扑在脸上,水珠顿时从他细腻如丝绸般的肌肤上滚落,师映川吐出一口气,转脸对一旁的宁天谕道:“……还有多远?”

宁天谕蹲在距离师映川一丈左右的地方,脸戴面具,正用水囊打水,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就快了。”师映川不再多问,掬起一捧清澈的河水喝了两口,两人略作休整之后,便继续赶路。

不多时,远远已看到群山起伏,像师映川这样出身大宗门的弟子,不但在修行上不能懈怠,而且自幼就算谈不上是博览群书,涉猎极广,但也至少都颇有学识,没有哪个会是粗陋武夫,因此师映川多多少少懂一点风水之说,眼下看了这地势形貌,就赞叹道:“果然是风水极佳之地……想必这里应该就是地宫的所在了。”宁天谕淡淡道:“不错。”师映川笑道:“总算是……”

话刚说到这里,却突然止住了,师映川深吸一口,猛地止住了笑色,面部表情转瞬变为古怪与惊讶的复杂模样,赤红色的凤眸却是一瞬间熠熠生辉,他一手拢袖,一对红瞳之中仿佛有赤霞流动,又好象是充斥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张绝美却又冷然的面容上,某种依稀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像是被强行扣上去似的,略有些扭曲,耀目的日光映在他清澈的眼底,不过很快,师映川眼里的火焰就渐渐消退,转换为深沉之色,他缓缓吐出两个字:“……连郎!”

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师映川望向某处,眼神却是突然又变得温柔沉醉起来,不过片刻的工夫,那里就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笼罩着一天一地的刺目日色,翩然而来,男子身披素衫,屹立在苍穹之下,那柄只有历代宗主才能够拥有的和光同尘佩于男子腰间,漆黑如一抹最深沉的夜色,冷冷清清,却有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力量刺入心头,男子感觉到师映川的目光,微微抬眼,那熟悉无比的英俊面容上依旧是波澜不起,在这一刻,他锋芒如昔,没有任何浮华,更没有任何污浊,却又比从前风华更盛,此时师映川眼里再没有其他人或事,只有对方一个人,师映川忽然就笑起来,只是那笑容里却有什么直插对方眼底,复杂却清晰,他缓缓站起身来,双眸如血,安静地望着近百丈外的男子,嗓音醇厚道:“这还真是令人意外,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断法宗与此处相隔千山万水,所以连郎,这应该不会只是巧合罢?”

这是数年来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师映川的目光在对方的脸上徐徐移动,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在轻抚那英俊的面容,仔细感受着那明晰清砺的轮廓,而在不远处,宁天谕眼中有什么东西正飘摇不定,只是面具遮挡住了他的脸,所以无法看到他此刻的表情罢了。

对于师映川的问话,连江楼不出所料地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师映川,神色平静,而师映川也没有再问,因为他自认已经知道了答案,赵青主当年毕竟是泰元帝的爱侣,这地宫之事,他不可能不知道,连江楼大概就是近期才恢复了关于此事的相关记忆,也或者是他早就想了起来,只不过就像宁天谕所说的那样,实力不达到一定程度,即使来到这里也都是白费力气,因此直到现在连江楼才准备来取地宫里的东西,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也都在情理之中。

思及至此,师映川的目光在连江楼腰间的和光同尘上面一掠,就微笑起来,他与他是各方面都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但他们之间却终究有着某种相同的东西……此刻师映川一双原本呈现出诡谲妖异之色、且显得十分威严的凤目,到现在看起来却是一派平和温柔的意味,他伸出手,袖中飞出七道彩光,师映川淡淡轻笑,他就这么开口了,纵使语气平和,却掩不住那其中隐隐的奇异兴奋之感,说道:“连郎,难得你我今日在这里会面,我想掌握你的性命,而你也想要我的命,那么不得不说,今日真的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呢。”他柔声道:“记得当初就说过,你我之间注定只有一个可以存在,不过这些年都没有机会像这样面对面地在一起,所以今天,就当是老天给了我们一个合适的机会。”

话音方落,在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两人已是同时出手!连江楼一步踏出,只这一步,就已踏过了彼此之间原本近百丈的距离,那速度之快,使得身体扯过空气时发出了尖锐的爆鸣,甚至将空气都撕出了一闪即逝的裂痕,这一切都昭示着武道强者那恐怖得已经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人类的强大力量,而在连江楼刚刚所在的地面上,由于瞬间爆发的力量太大太快,导致还算硬实的地面被巨大的力量踏开了一个深深的坑,与此同时,那柄和光同尘已经被男子握在手中,千万条凌厉无匹的剑气迸发出来,有绝世锋芒,剑意似是直指心绪所向,无有遮碍,如同是长江大河奔涌一般恢弘不可阻挡,此刻所谓的华丽招式早已全无意义,铺天盖地的强大气势爆发出来,让人只觉得连血液都在燃烧沸腾,此时此刻,出现在天地之间的分明是一个身化剑意、可斩世间万物的绝代强者,如此一剑,天下谁能当之?

而相对于连江楼的雄浑恣裂、不可一世,师映川表现得却与之截然相反,飘渺优雅如同天人下凡,他一步一掠,却分明不是踏在地面上,而是离地尺余,凌空虚步而行,每一步都在落足处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流涟漪,他修长洁白的手指伸开,如同刚刚绽放的细腻玉兰花,十指疾弹轮转,动作自然轻柔无比,那北斗七剑就在他十指之间穿梭,整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然而他所经之处,自有一股无匹的剑意蕴藏其中,草木无不粉碎,几只在草丛里觅食的野雀和灰鼠之类的小动物,瞬间就被无声地撕成了血雾,眨眼之间,两道人影就已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起!

没有风卷云涌的壮阔景象,也没有地崩山摧飞沙走石的恐怖一幕,一切好象都变得平平无奇,只有锵声震鸣,两人剑锋相交,师映川双手平推而出,一头浓密青丝在脑后四散飞舞,犹如魔神降世,他的眼睛极美,此刻也还是温柔如水的样子,但此时目光罩住面前的连江楼,却只让人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恐怖寒意自天灵盖涌出,像是千万把刀子一样瞬间贯穿了全身上下,比凌迟还要来得彻底,犹如千百年前那一场死斗,他垂垂欲死,那一刻,他看向那个自己心爱之人的眼神,与现在一模一样,几乎集合了人世间所有的情绪,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就是这样的眼神!师映川嘴角带笑,百转千回,他张口,轻声说了一句:“……再来!”

两人同时倒退而掠,稍迟一线,又一前一后向北面而去,连江楼剑气如虹,只见剑气纵横之间,仿佛挟有无上雷电之威,两人且走且战,师映川袖口已被撕开数道口子,但他却好象浑然不觉也似,只长笑声声,沛然道:“连郎一剑倾人国,果然是绝代名剑的气象,不过,我毕竟曾是天下群剑共主,万剑之皇,连郎可有信心将我斩于剑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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