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我多妩媚_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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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族王子郝连离石脸上表情很精彩,他万万没想到丘林脱里会在这个时候,替他求亲。郝连离石心里不悦,觉得这个脱里实在越俎代庖!就算他们并不是自己的属下,事先不打招呼就在宫宴上闹出这样的事,他这个王子,还有丝毫威信吗?

“闭嘴丘林脱里!”郝连离石起身,当着陛下的面,直接用大楚语言斥责这个属下,又向高位上的陛下致歉,“我蛮族此次来长安贺岁,向陛下献上数女为礼,我父王并没有和亲的意思。您的公主们如明珠般夺目,我绝不敢夺爱。”

郝连离石一席话,说的皇帝陛下依然面无表情,但下方坐着的宗室女们,纷纷舒了口气。郝连离石毕竟是王子,他当众斥责脱里,脱里自然是要听王子的话的。退下时,郝连离石不动声色地往皇室宗室女那边望了一眼。他一眼看到坐在长公主身边的年少女郎,他心有忐忑,唯恐闻蝉以为这是他的主意,从而对他有意见。

闻蝉在丘林脱里开口的时候,就心中紧张。郝连离石入席时看她的眼神,其实分外不明显,但对于紧张状态的闻蝉来说,就极为敏感了。闻蝉心中一缩,以为郝连离石真的想娶自己,她颤抖一下,往她阿母身后躲了躲。

郝连离石沉默着回了座位,无法忘记闻蝉躲他的那个眼神。她都垂着眼,不肯看他。曾经她救他性命,与他说说笑笑,跟他说李信如何如何不好。后来村中遇难,他又救她,又带她逃命。

过去了几个月。

李信不知为什么成为了闻蝉的表哥,闻蝉对郝连离石,却再没有当初的好感了。

当初闻蝉对郝连离石与李信的态度,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她谁都不信任,谁都警惕。谁对她好一点,她就偏向谁一点。

然而现在……然而现在……

郝连离石心里苦顿,想到:她救我性命,我是否再还不了她的恩情了呢?

郝连离石以为闹剧到此为止,但是显然没有。即使他回了席,丘林脱里也并没有。郝连离石坐下后,便反应过来。他陡然要喝,还站在场中的丘林脱里却已经冲陛下谄媚一笑,坦坦荡荡说,“我们王子没那个意思,那我有那个意思。陛下,我看上你们的一个女郎了!不知道陛下肯不肯割爱啊?”

皇帝陛下对所有的和亲都抱着鼓励态度。他心里算了算,扔出去一个宗室女,能换来两国数年的和平,很划算。至于羞辱尊严之类的想法,这位迷恋升仙的皇帝陛下,早已抛弃那些多余的情感了。

他对丘林脱里的求亲很感兴趣,“使者看上哪位娘子了?”

众年轻女郎们再次紧张。那鼓乐声寥寥,鞭炮声也宁静下去。她们都在等着那位使者的话!

而丘林脱里先用蛮族语言说了一遍,才又用大楚自然看出四周的诡异气氛,官话高声答——“自然是舞阳翁主闻蝉了!我就想求娶翁主!”

陛下看向长公主身边坐着的小娘子。他打量着貌美的小娘子,女郎坐在宫殿中,姣好之色依然显然无比。他望许久后,微微笑了一下,“哦,小蝉么?确实挺合适的。”

一瞬间,气氛僵冷,无人说话。

如此喜庆的宫宴,在此时,达到了气氛最低点。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跽坐于母亲身畔的舞阳翁主身上。

  ☆、74|1.0.9

自丘林脱里在一派寂静中,说出想求娶舞阳翁主的话之后,周围的空气像被冻结了一样。而就在皇帝陛下说出不错的话后,这种诡异的寂静感,到达了顶层。

听到宫殿四方涌动而来的寒风声,除夕之夜,满长安最尊贵的人坐在华丽无比的宫殿室内,却觉得和站在露天风野中也没什么区别。众人的视线,有的低着头自我麻痹;而有的,则不由自主地看向曲周侯一家的方向。

闻蝉的脸色平静无比,她端正地坐于母亲身边,垂着眉眼,温顺而恬静。仿佛对方说的人,不是她一样。其实在陛下赞同的前提上,她露出一点儿不情愿,都不太合适。

这位娘子在长安,是有名的美人。家中有郎君的人家,基本都从郎君口中听说过舞阳翁主。眼下这位翁主沉静坐着,颜若舜华,气质端芳。许多人心中在想:这个丘林脱里也真是厉害,一看就看上他们长安顶漂亮的小娘子啦。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舞阳翁主的母亲是宣平长公主;宣平长公主又是陛下的亲妹妹。这其中的账,还得他们自家去算个分明。

这时候,与闻蝉有关系的人,都脸色或深或浅地发生了些变化。包括侯世子闻若,宁王妃闻姝。而脸色最难看的,应该是曲周侯。他背脊绷实,刹那时间也忍不住,想要起身。

曲周侯被长公主的余光看了一眼。桌案下方,长公主的手搭在曲周侯手上,示意他莫要冲动。

同时,长公主都没有起身来,只在无人敢说话时,笑了一声。她像是闲话家常一般,随意说道,“小蝉今年只有十四岁。”实则闻蝉也快到十五岁了。

隔着无数模糊人脸与浮光照影,灯火影影绰绰,陛下与长公主的眼睛对视一瞬。这对兄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看出了对方的底线在哪里。陛下沉默了一下后,微微笑,“哦,那倒是挺小的了。”

陛下问,“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改日再谈。今天的舞是已经跳完了吗?”

他轻轻松松地把话题从和亲之事上,扯到了除夕之宴的歌舞安排中。而夫人们也甚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陛下这样轻飘飘一问,鼓点声便重新响了起来。

丝竹声再起,一队男女舞者重新从殿外入了场。数来个男女登场,无视最前方的丘林脱里。为了不被堵于其中,脱里不得不让开路,脸色难看地站到了席面一边。他还想不识时务地把话题重新转到和亲一事上,但宫中负责宴会流程的夫人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狼子野心,自然不会再给脱里站出来说话的机会了。

宫宴的时间排得非常紧促。

又有郝连离石的呵斥,丘林脱里扼腕十分,然此次良好机会,已经失去了——因为长公主的打断。

他隐晦地看眼长公主殿下:没想到长公主居然还对大楚的皇帝有影响力。不是都说大楚皇帝痴迷成仙问道,很久不和皇室人说过话么?

他打量长公主的时候,感觉到一道森寒的目光锁住了他。丘林脱里看去,对上长公主身边的曲周侯闻平的目光。闻平的目光森冷地盯着他,丘林脱里很想回一个满不在乎的挑衅笑容,但在对方的这种冷眼下,他实则心口一突,觉得四体好像都被对方定住一样不敢动。

曲周侯……

啪一声!

绚烂烟火飞上天空,五彩缤纷,璀璨无比。玉瓶倾倒,流水清光飞洒,在夜空银河中铺陈。

众人齐齐去望,更纷纷走出了宫殿。他们站在宫殿白玉台阶前,仰起头,看墨色空中绽放的烟火。烟火人间,渐次在众人目中点亮。星火光耀,鞭炮声、烟花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他们看到黑夜中无比夺目的烟火,那光泽远比暗藏算计的人间明耀。那样的亮,那样的黑与光的浮动中,新的一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来到人间。

宫中一角传来钟鸣声。声音雄厚浑浊,在绽放的烟花下敲了数声。新年钟声敲响在众人耳畔,其中气氛,让来贺岁的蛮族人士也跟着大楚子民屏住了呼吸。新年的意义于所有人都一样,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惨剧来。

便是之前面无表情的皇帝陛下,在与臣子们一起登上城楼看烟火的时候,嘴角都露出了一丝笑。

不过这丝笑,在三公过来请教“陛下是否登高,与宫外百姓同乐”时,消失了。皇帝他不想与民同乐,他对见未央宫外的普通百姓,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皇帝扭头,往身后自己的皇子们中间扫了一眼。随意就指出了一个人,“张桐,你今年代朕去吧。”

一边的太子殿下,脸顿时僵了僵。陛下直接越过他这位太子,让定王张桐出列。虽然他们都觉得以父皇如今的状况,恐怕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但耐不住身边大臣们总忍不住去想这会不会是皇帝的暗示……看到几位大公的脸色平静,然他们身后的臣子脸色微变,太子殿下深吸口气。

他往前走了一步,“父皇,不如让染弟也随桐弟一起去吧?”

虽然之前太子算计宁王张染,但在长安城中,他们又联手一同对付定王。在太子心中,张染是自己一边的人。张染又不会长留长安,和那个死赖在长安不肯去郡国就藩的定王完全不同。

陛下扫了眼儿子中那个最是文质彬彬的青年,想:哦,张染,好像我把闻姝许给他来着。闻姝是我亲妹妹的女儿来着。

这样一想,勾起了他寥寥无几的多年前对长公主的愧疚之情。

陛下点了头。

这边争斗在不露声色中角逐,大臣们冷眼看着。

曲周侯冷笑一声,与身边长公主说,“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还在争,还在斗。蛮族人进京,好像对他们一点影响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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