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我多妩媚_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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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少年冲动。

纵是有他不得不为的原因,但是李信得承认,他确实冲动了。

解决事情,不只有杀人一条路。他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事到临头,热血上头,他还是不管不顾了起来……而那不管不顾,也让他付出了代价。偏安一隅,无法北上。他连求娶心爱的女孩儿,都要再次重新争取。一切努力付之东流,他虽无悔,却也承认自己的失败。

这个年轻的女孩儿,得感谢她遇到的不是十五岁时的李信。李晔也得感谢遇到的不是十五岁的李信……李晔侮辱了李信对闻蝉的感情,放在当年的李信身上,他就是不会下杀手,也会下场打人。但现在不会了。

李信本就是思虑重的人,在当年那桩事后,他一度沉默,学会了隐忍与内敛。

现在,李信看着这个害怕他怕得要命的女孩儿,与旁边神情有点儿尴尬的李三郎,他沉默了很久后,慢慢露出了笑。而他一笑出来,就感觉李三郎不那么紧张了。毕竟李三郎是见证过李信当年在长安闹出的那件事的,李三郎心底深处也有点儿怕这个胡来的二哥……且看李信笑了笑,客客气气地说道,“我不要替代品,三弟用心了。但是还是把她送回去吧。”

“……好,”李三郎沉吟片刻,失望地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儿。他敏感地察觉到二哥还是对舞阳翁主放不下,心中忧虑,说道,“程家还在盯着你……你要是和翁主……说不定会坏了翁主的名声,还给我们家引来麻烦……”

李信点头,示意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他当年才能走得那般绝情。

不知道为什么,李三郎对李二郎总是很难放心。性格清淡的人,总是对那种火爆脾气、热血上头的人无法放心。李三郎就是劝说李信,他也不觉得李信会听进去。他忧愁无比,想着自己无法完成伯母的嘱托了。李三郎叹口气,拱手正要带那女孩儿退下,他刚转个身,听到身后“且慢”的阻拦声。

李晔回过头,看到李信推开了长案,起身向他走过来。

李信看一眼那个女孩儿与帐中随从,众人意会后,忙带着人一起退下了。帐中只剩下这对堂兄弟后,李信低头沉思一刻后,淡淡跟李三郎说,“我要出远门一趟,十天的时间……不想被海寇那边察觉,也不想被长辈们察觉。想请三弟你顶替我十天,帮我瞒住消息。”

李晔大惊:“十天!”

这可不是一两日。

他心想这怎么行,这我如何瞒得住?打仗的主帅不在,我又能瞒多久呢?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有千言万语想拒绝。他一抬头,看到李信冷淡的表情,那拒绝的话到了口边,又咽了下去。李二郎分明是已经拿定了主意,李晔就是咬牙,也得给李信争取出十天时间来……况且李信从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说要出远门,说有事情,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李晔想:莫非是想出什么计策对付那些跟臭虫似的甩不走的海寇?二哥要去安排?怕泄露机密,不能提前跟人说?

李三郎开始想如何帮李信瞒过十天时间,口上随意问道,“那二哥你要去哪里?”

李信说:“长安。”

李晔:“……”

一瞬间瞳孔缩起,僵硬无比地看着李信。他在短时间内,望着少年幽黑的眸子,明白了李信并不是要去布置什么计策,李信只是要去长安,探望他心里喜爱得不得了的小娘子而已。李晔嘴上发苦,甚至觉得也许是他带来的这个女孩儿,刺激到了李信,让李信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

要真是如此,李三郎简直想撞墙去……

李信安慰他道,“这边打仗,我给舅舅去的很多信,都没得到回复。我想去长安请教舅舅一些军事,你知道他曾经做过将军的。”

李三郎面无表情地讽刺道:“我以为你常给长安去信,是写给舞阳翁主的。原来二哥还是有正事的。”

李信并没有答。

他自嘲地想:写给知知的信?她从来就没有回过我一封。会稽战乱,邮驿被朝廷封锁。我专门写了详细的通信联络方式,然而我偶尔还能收到舅舅的信件,却从没收到过知知的。旁敲侧击地问,那边永远是搪塞。

我心中焦虑,可我又走不掉。我被束缚在会稽,连想去长安一趟都没有时间。

且我也总怕知知并不想见我……

我见识过她的无情,知道她伪善的面孔。也许她和我在一起时有感觉,但和别的郎君在一起时也有感觉。我无数次做梦,梦到知知跟我说“我不会等你”的话。我怕她真的不等我,也怕时光磨去了她那点儿稀薄的感情……

确实是被刺激了。

李信常年被会稽战事羁绊,他根本没多少时间去想儿女情长。但是每每想起来,心中都疑虑又焦躁。当他看到与闻蝉相似的面孔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去长安走一趟!

会稽的战事无法放手,他只能给自己挤出来十天的时间。十天时间,往返长安与会稽,也许根本跟闻蝉说不了几句话。但是他只要看到她,哪怕看她一眼,能够从她嘴里问出来一句话,就可以了……

两个少年在帐篷中,交接了此间事宜。李三郎不擅战,李家众郎君中,也没有李信这样对军事格外敏感的少年郎君。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李信悄无声息地接管郑山王的旧部,李家才睁只眼闭只眼。现在郑山王又给他们请来了海寇这个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隐患。实则海寇威胁不到会稽——纵是朝廷下令除寇,会稽郡守推拒也能含糊过去。

然李信要接令。

他要用海寇来练兵。

很多时候,他都不在李家,也不在会稽。

现在他说走就走,把麻烦交到李三郎手中,李三郎真正诚惶诚恐。李晔从李信出帐篷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慌张,贵族郎君的修养让他硬着头皮上,但是心知自己的战略远不如李信,也只能采取中庸手段拖过去,盼望李信早些归来。

李信手段了得,这边一无察觉,他已经一骑轻尘踏上了北上的路。

他想要在两年后,再见一面他心爱的女孩儿。哪怕只是在她的窗下彻夜徘徊。

当李信北上的时候,宁王一家带着闻蝉,已经在北上的路走了一大半了。宫中夫人病重,想念公子与孙女,陛下难得仁慈下了明旨,要宁王一家携子入京,探望病重的母亲。

这两年多的时间,闻蝉一直跟着姊夫一家。

平陵附近偶有小战,听说是从会稽那边波及而来的。闻蝉心忧,多少次想要去往会稽,都被阻拦。世道混乱,贼寇频出,宁王妃根本不放心闻蝉独自出行。宁王妃担心再冒出来一个胆大妄为的李信,闻蝉不可能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躲过去。

平陵与长安还能通信,然而任何地方与会稽,信件往来都已经很不便了。闻蝉去过几次信,原想跟李二郎说自己的近况。然信被宁王妃检查后,怕她泄露一些东西被劫道的人知道,闻蝉只能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而就是这不痛不痒的话,她也没有收到只言片语的回复。

二姊夫安慰她,说那边战乱,可能根本没有收到过信。

闻蝉却忍不住想:如果收到了呢?那他为什么不回我?他不再喜欢我了吗?他变心了吗?少年时他待我的心,果然经不住时间的考验吗?

有时候闻蝉会去想,觉得遇到李信,就像一场梦。也许世上从来就没有李信这个人,这么胆大妄为的人,可能正是因为不存在,才被她虚构出来。她心底,大概渴望一个无所不能的郎君,带她逃出这个用规矩打造的牢笼……梦醒了,李信就不见了。

闻蝉的心,在日渐期待中,也凉了下去。

二姊夫教了她很多道理,她在成长的过程中,思考了很多东西。她渐渐不去对李信抱有期待,而是学会审视自己。

人间四月,草长莺飞。闻蝉趴在摇晃马车的车窗上,望着没有一丝云的天:同一片天宇,她想她不要总挂念少时的倾慕。当她再与李信见面的时候,她也只想看看她还喜不喜欢他……谁也无法保证,少年时让她心动的那个郎君,在岁月磋磨中,磨去了身上的棱角。他长成了规规矩矩的贵族郎君,也失去了吸引闻蝉的点。

两年多的时间啊……谁能保证呢?

两年多的时间,二姊夫与二姊的小女儿,她的小外甥女阿糯,已经会说话、会笑、会走路。小孩子长得真是快,小小一团,逗得一家人欢喜无比。

而在长安那里,让阿父阿母头疼很多年的长子,闻姝与闻蝉的大兄,侯世子闻若,终于娶了妻。闻若娶了一位非常贤惠温柔的女郎,出身洛阳大户。闻若性格散漫风流,却在娶妻后,也收敛了很多。

程漪到底还是嫁给了定王,做了定王妃。当年长安那事,程家已经放弃了程漪。却不料程漪仍讨得定王的喜欢,嫁给了定王。当程漪被聘为王妃的时间,程家人的表情非常精彩。恐怕连程太尉都心有后悔,联络这个女儿的时候,都要想想对方是否嫉恨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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