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我多妩媚_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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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李怀安谁都没放过:“剩下的人,回去自家面壁。也想一想这两天发生的事,你们都起到了什么作用。嗯……一会儿让你们长辈过来这边领你们回去,我跟他们讨论一下你们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愁眉苦脸。这、这明明是李信惹的祸,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大伯父就是生气,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打一顿吧?这是不是矫枉过正啊?然而他们也不敢当着李怀安的面说什么,只能搭着脑袋通知小厮回去找阿父阿爷说自己被扣下的事,丢脸地等长辈过来领他们回去。

李怀安出了大堂,依然神色淡漠,却看到侄女站在门外檐廊下对着他笑。不光对他笑,还屈膝向他行了一礼,亲切喊他一声,“姑父!”

李怀安与闻蝉一同站在屋廊下。

闻蝉轻声:“多谢您没有听信他们的话,要杀……他。”她有些别扭,不知道该称呼李信为什么,她一直“表哥”“表哥”的喊得很顺溜,但是在李怀安面前,总是觉得窘迫。闻蝉只好含含糊糊用“他”来代替了。

李怀安只说:“我没有救他,他本就无罪。李家小辈们,也该整治一番了。久居会稽太久,国泰民安,地位最高,倒真成了山大王,养出了一群鼠目寸光的孩子。”

闻蝉不语。

她不好对李家的郎君们发表意见。她和李家的郎君们本来就不熟,除了李信,她也就和李三郎李晔说过几句话。但是就是李晔,现在都身在雷泽,根本不知道李家现今正发生的事,不知道她姑姑的情况……

即使闻蓉是她亲姑姑,然而闻蓉精神不正常,很多年前,闻蝉就知道的。

她心中怜惜姑姑,可是表哥他……闻蝉轻声,“他真的杀了我真正的二表哥吗?”

李怀安:“没有。”

闻蝉蓦地放下了心,然后她又问,“我姑姑会好起来吗?”

李怀安:“不知道。”

中年男人与妙龄女郎站在屋廊下,沉静地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入了夜,天气变得很冷,而他们两人很久没动,就保持着一前一后的站姿,看着乌黑浓郁的深夜。看深夜像是黑色的大兽,席卷整个世界。

又看到天地忽有霜至,银白扑面,气息冷清。

天地间在刹那时间变得银白,变得冻如冰雪。

李怀安静静道:“下霜了。”

闻蝉喃声:“冬天到了。”

女孩儿侧头,陡一瞬,看到男人耳鬓间的银白色。她一时以为自己眼花,再次看了一眼,却当真看到他的双鬓已经白了。闻蝉心里发抖,开始明白姑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她顺着姑父的视线去看这个银色霜染的天地,夜色浓浓,她什么也不到。她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姑父在想什么。

姑父总是不喜欢说话,对谁都冷冷淡淡,也不喜欢说教。

如果是她二姊夫在这里的话,二姊夫会跟闻蝉说很多话,教她很多有用的东西。

但是李怀安不会。

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埋心底。闻蝉只见过他对表哥露出好气好笑的表情,对姑姑和表妹态度温和……很多时候,姑父平静得根本不引人注意,只有每每到需要他决断什么的时候,众人才将他推出来。

闻蝉心中酸楚,想:姑父心里很难受,很苦吧?

他的世界,是谁都不理解、谁都走不进的世界……这么多年,姑父一直都一个人。

那晚之后,闻蓉醒过来,开始查李二郎的身世问题。她再不相信任何人,任何言辞,她要亲自去查这桩事。她的精神状态看着仍然让人担心,给她诊治的大夫们,面对李郡守时,不是叹气便是摇头。闻蓉向李郡守质问,向李郡守摔东西,大吼大叫。

李郡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妻子病情变得严重,大夫委婉劝他,李怀安没表现出什么悲痛的样子来。当妻子冲他怒喊问他为什么要欺骗时,他冷静地放开了一切,任闻蓉查探。

闻蓉要查什么就查什么,要看什么卷宗就看什么卷宗。

李怀安辛苦隐瞒了很多年的秘密,当再瞒不住时,他也没有挣扎,顺势选择了放手。他手里有很多资料,很多证据,李江的死他全程都有宗卷记录在册。闻蓉不信任他,非要自己去查,李怀安也随意了。

以前瞒得那么辛苦,现在查起来,因为本来就查过一遍,显得轻松十分。

闻蓉顺藤摸瓜,很快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她知道了李江为阿南所杀,也知道了李信为阿南顶罪。她托着疲惫的身体,出了门,前往当年那场打斗发生的巷子里。她不要李怀安跟随,也不再信李家的任何人。而闻蝉不放心,受李伊宁所托,跟随姑姑出来。幸而姑姑还是很放心她,知道她一个翁主,一个外人,李家的真相必然瞒着她。

冬日初雪的时候,闻蓉与闻蝉站在幽静的巷子深处。

李怀安提了灯,开了旧宗祠的门,蹲下身,与李信对望。他说,“两个选择。阿信,选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写姑父这个人的感情了╭(╯ε╰)╮姑父这些年很寂寞的。

  ☆、第111章 0.0.1

空街甬道,闻氏姑侄二人站在巷口,怔怔相望。

巷外停着马车,巷中人士已经驱尽。卫士封锁了这道巷,有吏员拿着宗卷站在一侧,尽职尽责地翻阅竹简,并向两名女郎解说当时的情况——

“李江私下与官寺往来,出卖李信、阿南等一伙混混。李江与阿南发生口角,便在此地,两人动了手。”

“女君看这里,”吏员蹲在墙角,指着土夯上颜色深的一道说,“这是当日李江留下的血迹。据我们所查,他被阿南所杀……”

“当时在李江身上搜到致幻药物,李江与人打斗中,也中了毒。”

“腰腹被匕首刺中,伤口约三寸长,两寸……”

“李信与其他混混前来接应阿南,在此大战。李信与官寺为敌,被俘入狱。李信……”

“别说了,”闻蓉轻声,她的声音太弱,除了扶着她的侄女闻蝉,汇报的吏员并没有听到。汇报声还在没有感情地继续,闻蓉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吼道,“别说了!”

女君带着哭腔的吼声,将众人镇住。众人面面相觑,看翁主向他们摆了摆手,于是欠欠身后,皆闭口不语了。

闻蓉跌倒在地,她跪在土墙边,手指颤颤地伸出,抚摸凹凸不平的墙面上颜色浓深的痕迹。她深深地凝望着,好似看到了当日的一幕,看到当日混战,看少年无望地摔倒在地。

那时天还没有亮,她的二郎连最后的日出也没有看到。

她浑浑噩噩地待在府上不知道做什么,而冷冷清清的无人问津的深巷中,少年却只能不甘地死去。他临死前,是否怨过她这个母亲?是否想念过她?他最后一刻时,想的是什么?

人常说临死前,一生都会被走马灯般走过。蟠螭灯星火耀耀,在李江短暂的一生中,可曾照耀出李家古宅来?可曾想起过他幼年时的片刻温情?

他命途多舛,一直不如别人。他在死前,是否想过认回李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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