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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邻_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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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相互影响着,这份影响,远胜于赵启谟在闽地的其他伙伴们——大抵也不过是些同窗。

  近来,有一事让清风很开心,李果好久没有出现在窗外,他无需提心吊胆,担心李果出现被宅中仆人发现,并且连累自己。

  不出两天,清风便发现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家公子,夜读疲惫会爬窗,到屋檐上看月亮,有时甚至到桓墙上走动。如果将这些事,告知赵夫人,清风很确定,自己将不再是二公子的书童——二公子有办法让他在赵宅待不下去。

  县学里课业繁重,管制森严,而赵家的家风,也是严刻,一位十二岁的男孩,会有想逃脱束缚,爬窗逾墙的念头,倒也不足怪。

  清风觉得,这是李果带坏了二公子。

  一个寻常的午后,赵启谟在院中照顾花花草草,悠然自得,清风拿着外衣想给赵启谟披上,半路被喊去赵提举书房。

  赵提举从赵朴那边获知,桓墙上有许多泥印,明显有人攀登。赵朴没逮着李果,却还是发现赵启谟翻窗的身影。

  清风被问,便就老实交代,他是怕赵启谟,但更畏惧赵提举。赵提举毕竟是个官,不怒而威。

  而且带着几分嫉意,清风讲了文房木盒中的彩石,书案上把玩的贝壳,甚至是养在窗上的芦荟。还有其他一些捕风捉影,添油加醋之事。

  清风出来,赵启谟喊进去。

  这一年多,赵提举对赵启谟的影响,不可谓不大,父子两人相见,竟都是一样的沉稳,思虑。

  “你娘亲封窗的事,我之所以默许,你可知晓为什么?”

  赵提举提起夏时之事,这件事并不遥远。

  “爬窗逾墙,稍有不慎,会摔伤致残。”

  赵启谟老老实实回答。

  “还有呢?”

  赵提举继续问。

  “和市井之徒玩戏,会影响学业。”

  赵夫人尤其强调这点,还说择友需择上,不可与白丁往来。

  “还有呢?”

  赵提举仍是询问。

  “没有了。”

  赵启谟觉得也就这两点,不过是与邻家之子相玩戏,还能有怎样的罪行。

  “还有,只是你现在还不能懂得。”

  赵提举将书案上的公文收起,端详站立在他身前,态度恭敬庄重的二儿子。

  这个孩子,一年前,还略显几分稚气和轻佻,不觉也已长大。

  “坐下吧。”

  赵提举示座。

  赵启谟拉过椅子坐下,父子俩面对面。

  “你可知道五年后的你,该有怎样的前景。”

  赵提举循循善诱,他常叮嘱赵启谟,读书不为父母而读,而是为自己而读,得知道自己因何而读书。

  “到那时,该是在府学里,为功名而科考。”

  五年后,自己十七岁,已经在府学里就读,为考取功名而刻苦。

  “那么再五年后呢?”

  赵提举的询问,让赵启谟一阵沉默,他未曾想过十年之后的事情。

  “若能得功名,该是双喜临门。”

  然而,仍旧可以遐想,赵启谟走的是父兄的道路。

  “我再问你,五年后,这位邻家之子呢,该有怎样的营生和处境?”

  赵提举多年当着地方官,大部分时期还是处于流放,他接触过贫民,他知道贫民们的生活轨迹。

  五年后,李果十六岁,他大概也仍旧是在给人帮佣吧,每日的收入或许只够温饱。寒士可以经由读书进入仕途,改变人生,然而李果不能。

  如此所得也只为温饱,终日忙碌,也只为温饱,他又能凭借什么,去逃脱固有的命运。

  “大概也仍是给人帮佣度日。”

  赵启谟感到巨大的悲哀,他没去想过这个问题,太残酷了。

  “那五年后?”

  赵提举为人温和,人情世故却看得透彻。

  十六岁的李果,五年后二十一岁,如果他能有余钱娶妻,生育子女,那么他的生活将更为穷困吧。如果他穷得没有家室,像大部分仆人那般,那么他该是怎样的情况?赵启谟无法想象,他拒绝去思考,成年后,衣衫褴褛的李果,在灾年里备受折磨。

  “大抵,也是给人佣工吧。”

  赵启谟垂头丧气,他已明白父亲为什么如此质问他。

  “你尚年少,亲近邻家之子,并无不妥,只是云泥殊途,终究无法维系,早明白这个道理也好。”

  赵提举并不是不许儿子和贫家子交友,而是告知赵启谟,这样的友情徒劳无功,终究陌路。

  “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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