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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邻_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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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以后还会相见的话,那时你已经是位官员了。”

  李果苦涩说着,他知道两人身份悬殊。

  低头把玩手中的药膏盒子,李果尽量不去想分离这件事。

  “来,我帮你涂药。”

  赵启谟看着李果手中的瓷盒,他温暖的手抓住李果手腕,用另一只手从李果手心取走瓷盒。

  待李果反应过来,赵启谟已蹲在床下,手中的瓷盒打开。李果挽起头发,赵启谟手指沾上药膏,轻轻涂抹李果额头。那药膏冰冰凉凉,十分舒服。两人耳鬓厮磨,李果闭上眼睛,属于赵启谟的气息将他笼罩、环抱。俄然,涂擦的动作停止,赵启谟的气息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吹拂李果的脸庞。李果睁开眼睛,正对上赵启谟那双深沉的眼睛,此时两人的脸庞,相互倾向一点点就会贴靠在一起。李果微微侧头,他的唇轻轻往前凑去,几乎要吻上赵启谟唇的瞬间,赵启谟低头,用力将瓷盒盖上,他骤然站起身,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李果看着他背向的身影,眼角一热,也不知是委屈是酸楚,他扑上,从背后揽抱赵启谟。

  两人无声无息,李果的脸贴着赵启谟的背,他记起启谟背负他出底舱的情景,眼眶湿润。

  这人一次又一次从他身边离开,年幼时他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拼命地追,仿佛追上他就不会走;然而年长后,他很清楚,这人他追不到,竭尽所能,也遥不可及。

  不知过了多久,赵启谟拉开李果紧抱他腰身的手,他缓缓回过身来,他的声音清冷,他说:“南澳那夜,我没推开你,因你病重,怜你受欺。望你自省,早日剪断邪念。”

  他抬起右手,手中是一件金香囊,他看上一眼,话语里没有一丝情感起伏:“年幼之时,妄许诺言,以致于此,此物我今日收回。人世蹉跎,你我云泥殊途,来日相逢无期。”

  李果痴痴站着,他直勾勾看向赵启谟,听着他的话语,泪水从李果眼眶流出,昏黄光芒下的李果,脸上那道泪莹莹发光。

  “那我不给,你还我。”

  听到那句来日相逢无期,李果才明白过来,赵启谟的意思。他连忙伸手讨要。

  赵启谟脸色阴沉,金香囊被他用力捏在手中,像似要捏碎那般。

  “还我!”

  李果扑来,想抢香囊,然而他和赵启谟都早已不是当年那两个势均力敌的孩子。赵启谟抓住李果手臂,将李果囚在臂膀中。

  李果放弃挣扎,泪水此时已止住,李果闻着赵启谟身上的龙涎香气味,这是属于他的味道。被赵启谟拒绝,李果虽然难过,可知道这是自己一厢情愿,怪不得谁。然而听到赵启谟要决裂,李果心中怨恨,只因我喜欢你,你便朋友也不当了吗?还是你又像以前那样,又突然不和我好了。

  “香囊给你,反正你也不想履行诺言。”

  李果已不想抢回香囊,赵启谟不给,他也不要了。

  赵启谟放开李果,他站在背光处,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

  “可是,我要这身紫袍,到时,你拿五彩绳来换,到那时,我们才算两清。”

  李果有着商人的狡黠,他不会放弃,他这十六岁的短短人生里,已经有了至死不忘的人。

  “可以。”

  赵启谟启唇答复,随即,他默默摘去腰间配物,解下革带,而后脱去紫袍。他将紫袍交到李果手里,此时,他身上穿着素白的褙子,内穿黑色的衫子,越发英拔俊美。李果抱着紫袍,贪婪看着赵启谟,想把他的眉眼唇鼻、仪容牢牢记下,想着他真好看,想着人世不会有第二个赵启谟。

  赵启谟似乎幽幽发出叹息,几不可闻,他提起灯,朝门外走去。李果跟随出来,目送他步下楼梯。李果心摧怆恻,本该是怨他的,可喊出的话语却很温柔:“启谟。”

  赵启谟驻足,仰头往上看,两人相距甚远,兼之楼梯间昏暗,李果在上头只看到一团光,辩不清赵启谟的样貌。李果听到赵启谟轻轻说:“果贼儿,多保重。”

第66章 珠祸

  初冬凌晨, 港口的冷风钻骨, 李果怀揣封信及一小袋钱,托寄孙家海船的水手带回故乡。

  自赵启谟返京后, 李果便搬离四合馆, 住回三元后街的店舍。他再没去过妓馆, 一心扑在珠铺。

  在广州,不觉将近一年, 李果十分想念娘和妹妹, 尤其年底,只要孙家有海船抵达, 李果都会托人捎信回去。

  离开孙家船, 远远看见天际有艘巨帆靠近, 李果站着端详,隐隐有些神似王鲸的船,李果警觉,身子不由绷紧。终于, 那船靠近, 飘舞的旗帜上, 写着大大的“陈”。

  李果释然,转身回走,前往珠铺,他在珠铺门外等候,每每都是他最早过来,等待掌柜开锁。

  日子如常, 只是十六岁的李果,开始觉得生活孤寂。

  可能是到冬日,街上的树木零落,显得清寒、寂寥。

  掌柜和阿棋结伴过来,掌柜去开门,阿棋问李果不冷吗?李果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一件夹棉的褙子,而阿棋、掌柜都已穿上两层棉衣。

  铜锁摘下,李果、阿棋齐力搬走堵门的木板,而后打扫珠铺。待他们忙好,陶一舟和赵首才姗姗来迟。他们,往时也都如此,向来以老伙计自居。

  午时,掌柜让李果送两颗四分珠珍珠去城东。李果捧着装珍珠的盒子,问清客人住所便离开。

  送珠这类事,往往都是由李果来,毕竟是个跑腿活,有的送得远,来回一趟,一天也就过去了。

  城东,李果好几天没过来,这里氛围依旧肃严,亭台楼阁巍峨、庄重。

  不知为何,李果会联想起赵启谟伫立不语时的情景,这令他黯然神伤。

  每每路过赵启谟曾居住过的官舍,李果都会忍不住驻足,看着那扇紧闭的朱门和高高的城墙。

  两位官人打扮的人,跟随一群仆人从巷子里走出,李果退开,低头、躬身站在一旁。

  手中捧的四分珠,要送给县里一位小书隶。小书隶家住得远,出城东后,还要走上十来里路。

  小户人家买珠,往往是为了婚娶。

  李果送去,果然见热热闹闹的场景,下聘的队伍,正准备出发。

  李果及时将珍珠送去,盛情难却,被留下喝了两盏茶。返回城西,日头已有些偏西,不觉去了两个时辰。

  李果走得脚酸,停在朝天街尾歇息。自从遭过一顿棍打脚踢,李果的腿脚虽然没致残,可总觉得没有以前那么敏捷、矫健。

  低头捏捏小腿腹,缓解疼痛,李果继续上路。他还未挨近沧海珠珠铺,就见赵首在铺外探头。这人见到李果,立即鬼鬼祟祟地缩回去。

  李果不理会他,走至珠铺,还没迈进珠铺铺门,突然从珠铺里冲出四五个人来,不由分说将李果执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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