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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邻_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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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妹也来了?”

  李果脸上难得露出微笑,他在狱中,想的最多的是娘和妹妹。

  午后,在堂下,瑾娘为李果作证。苏司理判李果释放,庒布商不服,在堂下叫嚣。瑾娘冷笑说:“若是不服,你可往上控告,只是,到时可别反倒以诬陷无辜,把牢坐。”

  庄肥吃瘪,怨恨地小眼神瞪着瑾娘。

  “珠子是他的,那紫袍呢?”

  赵首仍是不甘心,用力指着苏司理木案上的“脏物”紫袍。

  “这是我的物品,可还有意见?”

  胡瑾本来站在堂外围观,听到这人仍咬着紫袍不放,胡瑾上前,帮忙开脱。

  赵首心中愤恨,他倒是认识胡瑾,这人是巡检司的胡承信,经常路过朝天街。李果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认识这么些人,一个赵签判的弟弟回京了,还有个巡检司的胡承信罩他。

  “退堂。”

  苏司理站起身来,瞥了一眼胡瑾,示意他过来取紫袍。胡瑾对苏司理眨眼,模样俏皮。

  “李果,回去好好休养。”

  胡瑾随手就将紫袍递给李果,他拍了拍李果的肩,李果感激地看向他一眼。

  李果抱着紫袍,和瑾娘往院外走,还没走出院门,就见门外,从人群里钻出一位红衣小女孩,喜笑颜开扑向李果,脆脆喊着:“哥哥!”

第67章 廉州

  监中十日, 李果蓬头垢面, 身上散发异味。这场官司,把一个爱整洁爱漂亮的李果整得心灰意冷。

  李果去澡堂搓洗, 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 窗外投入的光影斑驳, 李果恍恍惚惚想着在广州这段时日,客人们的模样分外的模糊, 就连阿棋和李掌柜的脸也暗淡疏远, 哪怕是王鲸、番娃、猴潘、赵首,庒布商, 之前那么愤恨, 此时也只有厌恶的情感。李果知道, 因为这些人是无耻之徒,他们欺负他不是因为他是李果,而是因为他弱小无依,因为他无能为力, 因为他穷。

  十六岁的李果知道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命如草芥。可他内心是不平的, 他相当不忿。

  李果照着水中自己的样子,看着这眉清目秀,十分年轻的一张脸,李果想着同为人,都是一样的眉眼嘴鼻,脱去那身区分身份地位的衣物, 又如何去辨分富贵贫贱?他不比王鲸低贱,也不比赵首卑微。

  在澡堂洗去一身污垢,李果更换新装,走出来时,已焕然一新,就连之前疲倦、颓废的模样,也一扫而去。

  李果回到三元后街的店舍,惊讶发现,阿棋人在院中等他。阿棋递给李果一个钱袋,说是李果工钱。李果闷声接过,看来珠铺结算了他的工钱,这本该是到过年时才会结算,无疑,他已经被逐出珠铺。“东家本来不肯给,我叔说总得给个路费,这才算给你。”李果打开钱袋,数数铜钱,发现只给他三分之一的工钱。“果子,我知道你吃了大亏,可是也帮不上你。现在东家不让你回珠铺,赵首那恶人还到处张扬你窃珠,真是让人气愤。”阿棋很为难,他也想帮李果申辩几句,可他也怕受牵连,一并被赶出珠铺。

  “我晓得了。”

  李果不知道赵首如何在东家那边挑拨他的不是,然而这位董东家见风就是雨,猜疑心重,他是没机会再回珠铺,而他也不想回去。至于赵首到处破坏他声誉,显然是要让他在广州无处容身。

  “我叔说,他有位极好的朋友,在琼州一家珠铺当掌柜,叔给你写了封推荐。果子,你要是没处投奔,你就去琼州找他。”

  阿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果。

  “棋哥,你代我谢谢掌柜。”李果接过,心里感激。非亲非故,在众人落井下石时,李掌柜能做到这步,已属不易。

  阿棋离去,李果前往港口,果妹和瑾娘在港口。瑾娘珠铺有生意,待不久,她去港口租船,明早便要离去。

  租好船后,李果带瑾娘和果妹到分茶店,三人坐在喧哗的一楼。八岁的果妹,好奇看着周边的一切,她全神贯注看茶博士分茶;目瞪口呆看小二递上来各式菜肴。

  李果往时不曾到这家分茶店吃饭,他不舍得钱,然而他知道果妹极好吃,难得见上一面,想让她开心。

  “果子,我在廉州有位叔父,贩砗磲为生,也有家铺子。此类营生是找疍民、半番收购砗磲,再运往他地销售。”

  瑾娘轻轻讲述,她爹本是廉州商人,后来因售珠,才到刺桐定居。

  “自从我接手珠铺生意,便托叔父帮我运珠,只是缺位账房在那边做账。我想果子正合适,你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瑾娘一介女子,又没嫁人,人单力薄,要撑起一家珠铺的生意,确实辛苦。她这是照拂李果,可也确实缺这么个人。

  “那多谢瑾娘。”

  李果起身拱手,他正愁没地儿去。娘和妹在刺桐没少得瑾娘照顾,李果很乐意为瑾娘效力。

  “先别谢,等到了那边,想是要怪我咧。廉州番汉混杂,偏僻孤寂,没有广州这般繁华热闹。”

  瑾娘笑语,望向窗外灯火通明的海港。

  “哥哥,你明日,会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果妹手里捧着一碗甜团子,吃得双腮鼓鼓,她抬起头来,睁着双黑亮、期许的眼睛看李果。

  “哥哥过些日子,再回去看你和娘。”

  李果摸摸果妹的头,果妹吞下团子,却把脸鼓起,略有些失望地说:“好吧。”

  “那哥哥要多写信,我识字了,会给娘念信!”

  说起这事,果妹开心且骄傲地仰起头。

  午后,李果在果妹帮助下,为腰侧的伤敷药。李果叮嘱:“你别告诉娘,我受伤的事。”果妹递给李果一颗药丸,自己端着一碗水,她说:“我晓得,瑾姐姐也没让娘知道你被人陷害,关在牢里。怕娘担心。”

  李果将药丸含入,果妹把碗倾斜,喂李果喝水。待李果吞下药丸,果妹拈起手帕,擦拭李果嘴角的水迹。李果看得直感慨,他八岁的时候还到处惹是生非,果妹却已经像个小大人。

  第二日清早,李果到港口送行瑾娘和果妹。果妹登上船后,才开始抹泪,追到船尾,叫着哥哥哥哥。

  瑾娘不肯收回四分珠,李果只得托付瑾娘带回去,带回给果娘。这颗圆润无瑕的四分珠,能值五十缗,要是在乡下可以买宅买田了。

  目送瑾娘和妹妹乘坐的船远去,李果心里空空荡荡。站在冬日寂寥的港口,李果眺望海域,心里算着回刺桐的路程。

  “李果,一大早送人吗?”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李果回头,看到胡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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