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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天不一样_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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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那做派一壁笑,一壁走下台阶来,“大玄贵女好齐全的礼教,初初见面就劝人去死,我小地方来的无甚胆识,没见过这样歹毒的心肠,既不敢答也不敢应。”

  崔美人脸色一变。

  “你敢污我大玄贵女?”

  宝琢冲她笑,“怎会,我只笑你们几个污了贵女的脸面,口德不修!”

  这话说得损,对方几人愤怒之余想张口,却又犹豫着闭上了,只有崔美人竖着眉一副还想与她掐架的样子。

  恰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侍女像是得到了指令,做出个指引的姿势,低着眉眼说:“请诸位娘子跟着奴婢来。”

  无论怎么吵都不能耽搁了正事,侍女话一出口,众人就齐齐闭嘴了。

  往左侧行是一条没有窗户的道,越往里走越能发现白墙呈现出弯曲的弧度,墙上每隔几尺便有红木条钉在墙上,连间距都很有讲究。

  山薇解释:“这座墙因弧弯像琵琶身部,被称作琵琶壁,私下里宫人戏称它梨墙。陛下常叫乐师在此间奏乐,坐卧于二三楼上,听得妙音滋味尤为不同。”

  这等特殊的结构,大概就是外面墙壁不规则的原因了。

  共来了二十多人,行走时拖开长长的队伍,被侍女分隔开来,每人站立的位置都与身后的红木融为一体。宝琢接了侍女递来的一张纸,眼见着同行的侍女们包括山薇在内都被带了出去。这时候已无人再说话了,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诸位娘子,方才相音师已相过娘子们的音色,并根据这些音色给你们分好了位置。接下来,娘子们只需在适当时候,念出词句即可。提醒一下,你们的所属词下都做了标记,千万不要混淆读串了词。”

  不远处传来清晰的女声,客气却严厉。

  宝琢想大概是基于琵琶壁的特性,站在某个特殊的位置才能造成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效果。

  她低头熟悉属于自己的词句,薄薄一页纸,上头是一阕九张机。

  看着这词儿宝琢开始头疼了。

  诵读诗词听起来简单,操作起来难度还不小。既不能平平淡淡的念完,又没法把它读成一朵花儿,想出彩可不容易。

  她曾有个做播音主持的好友,闲来无事也会给她科普主持人的技能,其中就包括诗歌朗诵。朗诵有情感须知三大要点和符号运用五个技巧,无论如何情感到位是最主要的。

  可现在她只想哭着说,这个三五真的是太难了……

  没等她想好怎么做,那边已经下了命令,起头第一个人开始诵读自己那句了。

  “一张机,春雷一声动天地——”那人声音本就高亮,哗地一个高扬念出了震天响的效果,“天地不知谁梦泣。似梦非醒,一场美丽,红烛无人剔。”高声入,低声出。

  在对方的演绎下,这一句的情感显得无比丰沛。

  然而大概是那句春雷把满场都吓住了,即使后来的“无人剔”轻若无声,第二个人还是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到女官咳了声,才如梦初醒,磕磕巴巴念了下来。

  宝琢捶墙忍住了笑。

  她有点喜欢这个选秀节目了。

  每个人的音色都有其特点,她猜想琵琶壁的设置是为了突出众人的音色特点,起头的人是亮、清、高,越到后面越沉、厚、浑,一一念词就像唱了首曲儿,格外有意趣。

  轮到宝琢的时候,她按心里琢磨了半天的抑扬顿挫念出,虽然不是特别出挑,也不算太差。可惜嗓音没有好全,承受不住情感波动,仍有嘶哑和破音。

  谁知才堪堪念完,二三楼的位置遥遥传来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打破了诵读的氛围。

  “二十四品。”他道。

  琵琶壁沿道儿的美人尽皆跪了下来,莺莺呖呖地道了一声“问陛下安”。

  她们没想到皇帝居然亲自来挑人,可见对书使这一职位的人有多重视!

  宝琢也跪了下来,却对对方说的词茫然不解。

  品,是品级?

  “陛下,可是唤二十四品位上的娘子,再诵一首?”女官拿捏住了意思,立刻问。

  皇帝一个“嗯”字回得冷淡。

  有懂琵琶的御妻早知她们的站位是按琵琶中的身部二十四品来分,立刻把目光转向最末一位,女官也随之说:“还请乌美人将全词诵读一番。”

  宝琢就是再迟钝,对“乌美人”这个称呼各种不熟悉,也能接受到那些女人宛若实质的目光射线。

  要命!

  只着重标记了自己那一句的抑扬顿挫,别的看也没看,大玄的字又和现代不同,她不读错就很好了,怎么还能像刚刚一样?

  稍微停顿了两三秒,楼上楼下房间走道里的安静就让她滴下了汗,拖时间绝无可能。

  为今之计,只好豁出去了!

  因为担心连连破音,不敢再用朗诵的语调,习惯性就拿出了平时好友最惯用的腔调——午夜播音腔,念完了整整一首九张机。

  在夜晚收听过播音台的人都知道,因为夜里静谧,播音主持的声音通常是安静的、空灵的、寂寥的、与你谈心的语调,平淡中带一点儿笑意。通常一番话说下来,一首歌播完,你就睡着了。

  所以宝琢好容易通篇无一错字的读完了,现场安静了十秒,忽而传来一声“呵啊”的哈欠声,立刻有人扑哧笑出来。

  紧跟着,接二连三的有人忍不住笑场了。

  首个笑出声的就是崔美人,只听黄鹂鸟儿一样的嗓音笑说:“陛下可不要责怪大家呀,实在是乌美人念得不好,引人发笑罢了。”

  她原本声音就好,这时候更像掺了蜜一样,当即凸显出来。

  不少人对她这一手踩人上位表示反感,渐渐停下了笑声。

  做登记的女官已经提起笔,做好准备要划掉这位美人的名字了。

  然而——

  “德碌。”楼上那位的声音磁性宛如弦乐的最后一个音色,在上空盘旋着俯冲,带着帝王之威,弹拨在众人耳膜旁。

  “就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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