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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龙印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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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修长生不朽,是为了天长地久地享有人生乐趣,要是本末倒置,那还有什么意思?”魏昭道。

公良至低笑起来,游侠眨巴着眼睛,不知他为何要笑。

“我有个朋友,”公良至说,“他也同你一样,虽有天纵之才,却把修道当游戏。他……”

说到这里,公良至停下了。魏昭支楞着耳朵,想听他说说那个朋友,可公良至像是失去了兴趣,带着几分倦意摇了摇头,说:“愿你一直这么认为吧。”

初生牛犊不怕虎,待到怕虎那一日,定是吃了教训。魏昭心想,真换成个十九岁的凡人卫钊来,多半听不出公良至的言下之意。只是时至今日,魏昭也不知道,公良至提起他时会是个什么心情。

欣慰?愧疚?惋惜?厌烦?心平气和?无论是哪一种,公良至道长说起他这个死人来,想必都会一脸感慨,一派道貌岸然。

他心中响起一声冷笑,费了一点功夫才把突如其来的杀意压下去。魏昭的道心早就崩成了渣渣,他现在修的是魔,十足的邪道。这条路虽然很适合命里要当反派的魏昭,让他修为一日千里,但有时难免也不太方便。

魏昭把干粮扯下来塞进嘴里,去摸正烧着的锻体汤。他抽干粮上的竹签时抽得太急,把手掌割出道血口子来,又因为惯性伸到了木桶上。他“啊”地一声,急急抽了手,可惜血珠子已经滴进了汤药里。

被血污染的锻体汤自然不能用了,魏昭一脸心疼,把木棚拿下来,走到远处去倒水。他举起那盆药汤,双手使力往空地上一泼,只听空气中发出哗啦一声,药汤反溅了他一身。

两匹马忽然受了惊,发疯似的挣脱缰绳疯跑出去。公良至猛地站了起来,刚才那一声不是水砸地面的声音,更像什么东西被撕开了。药汤没倒到地上,深色的汤汁半途撞上了什么东西,要么分开要么弹回来。“别动!”公良至话音未落,魏昭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他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顿时嘶了一声,龇牙咧嘴地抽回手。公良至上前抓住他的手,只见游侠的手心多了个黑点,虫子似的一路往手腕那儿钻。公良至掐指成诀,往他手腕处一点,黑色纹路戛然而止,扭动得像条被掐住七寸的蛇,片刻后不甘心地消失不见。

咔吧,魏昭刚才摸过的地方蓦地出现一块石碑,没能他们看清上面写着什么,石碑已经化成了一地石屑。

“这,这是什么?”魏昭愣愣地说。

公良至扣着他的脉门,真气在他体内流转一圈,没察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面沉如水,目光扫过石碑附近,忽然发现了一条小道。

此时天边还剩下一线微光,借着这点日光,公良至看到草木掩映间有一条人或者动物踩出来的小路。凭他筑基修士和阵法师的记性,他确定刚才那片灌木中,绝对没有这条路。

这条路远处飘来一片火光。

说飘不太对,这些火光都是脚踏实地的,被拿在一大群人手中。这群人向他们跑来,作村人打扮,手上要么拿着棍棒,要么拿着草叉,前面还跑着几只壮硕的猎狗。这群人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魏昭抽回手,站到了公良至前面。公良至搭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冲出去。

先跑来的是狗,这些唾沫横飞的畜生刚要扑上来,就被一道无形之墙挡开了。四条狗扑上来,被甩出去,再扑,再摔,围着他们两人团团乱转。那群人跑到了跟前,看这场景又不敢上前,为首的人看着公良至身上的道袍,迟疑地叫道:“仙长?”

“贫道乃修真者,修为浅薄,不敢称‘仙’。”公良至答道。

听了这话,那群村人收起了凶神恶煞的表情,一个个面面相觑。

昆华大地仙道盛行,附庸风雅的读书人与商人也喜欢穿着道袍,有钱人也会买些凡人能用的符箓防身。公良至并不像寻常仙长一样盛气凌人,穿的道袍又普普通通,村民们一时吃不准他是个什么来路。

半晌,他们终于推搡出个交涉人来。

“道长,”那人粗声粗气地说,“我们是王家村的人,你们刚才毁了我们的碑,我们还当有贼人来袭,这才跑出来了。”

“实在抱歉。”公良至温声道,“贫道这位徒儿太过鲁莽,不慎毁坏了贵村财物。要如何才能补偿?贫道一定尽我所能,赔偿贵村。”

那人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公良至这么好说话。他回头看了看其他村民,说:“请道长和这位兄弟跟我们回村,村长知道要怎么补。”

“如此甚好。”公良至说,“烦请诸位给我等带路。”

最后一点太阳落下了山,茫茫荒山中,只剩下了火把。

第7章 山村

公良至与魏昭二人没了马,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村人走回去。

好在重要的物件都在芥子袋里,跑掉的马也没带走什么必不可缺的东西。公良至掐了个诀,将魏昭手里半人高的木桶收回了芥子袋,村人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神情更加拘谨。

公良至却像没看到他们的态度改变似的,一路上都与刚才的交涉人攀谈。他语气平和亲切,问的又只是些山野风貌、庄稼野味的事,不多时就让那位绷着脸的村人口风松动了不少。待走过半路,只有脚步声的队伍热闹起来,走在他周围的几个人也参与进了交谈里。

他们走了一阵,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子,一片茅屋在灯火中露出不太清晰的轮廓。有几个人在村口翘首以盼,为回来的队伍露出了吃惊的神情。队伍里有人快步跑过去,凑到一名老者耳边低语了些什么。老者脸色数变,惊疑不定地看了公良至和魏昭几眼,小步迎了上来。

“老朽王家村村长王得贵,”他向公良至拱了拱手,“今日劳烦道长走了这一遭,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贫道才应当抱歉。”公良至回道,“我这徒儿不懂事,不慎坏了贵村石碑。敢问贫道该如何补偿?”

村长捻着胡子摇头,露出副为难的神情。他叹了口气,说:“唉,这就说来话长了。我村依靠镇村石碑,在此安居乐业数百年,其中的隐情实在不能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道长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

说到这里,村长看向公良至,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袋。“看老朽这眼力!”他惭愧道,“两位想必已经十分疲惫,天色已晚,今天就先安顿下来,明日再说吧。”

他向人群中唤了声“三郎”,一个半大的孩子脆生生应了一声,钻出来站到他们面前。村长吩咐他带两位客人去客房,他重重点了点头,走到前面带起路来。

这天天气不佳,白天云密密层层地挡着太阳,如今也没有月亮和星星能照着路。乡野之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屋子里没点着灯,招待客人的客房在村子深处,越走越暗,光源只剩下三郎手中那个火把。魏昭回头一看,那片送他们进村子的火把还停在村口,拿火把的人聚在那里,依稀能望见他们朝向这里的脸。

再拐过两间房子就到了客房,三郎走进屋中,点起了桌上一盏油灯。昏暗的光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屋子出人意料地还算不错,没有那种常年空置的霉味儿。

“这样偏僻的地方竟有专门的客房,”公良至环顾房间,“往日时常有客人会来你们村中吗?”

“王家村最好客。”三郎答道,“阿爷说就算三年五载没有客人,客房也要打扫得干干净净才行,不能怠慢了稀客。”

“有心了。”公良至赞道。

三郎收拾了一阵,擎着火把离开了。离开前他还说他就住在隔壁屋子里,让他们尽可以找他,不必客气。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一路上一言不发,是在想什么?”公良至开口道。

魏昭“啊”了一声,像是刚被惊醒。他不好意思地说:“今日才知道道长如此擅长聊天,在下自愧不如啊。”

公良至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大概对他抓重点的能力甘拜下风。魏昭干笑一声,东看西看,大惊小怪道:“啊呀,床竟只有一张!看来今天道长得和我挤一挤啦。”

“贫道打坐即可。”公良至说,“你先泡了今日的锻体汤。”

于是魏昭再次拾掇出一份锻体汤,泡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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