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自己会穿越到《红楼梦》的世界的时候，虽然跟陌说他从来没看过，不过郁凌也不是真的一点准备都没做的。
他十分认真地翻墙去中国的网站找到各个版本的《红楼梦》电视剧的分集剧情，又查了好些读后感，多多少少把故事弄明白了。
他也有想过，自己会穿越到谁身上。按照前几次附身的对象来看，他大概没什么可能附身到男主角贾宝玉身上的，不过也不至于沦落到路人甲路人乙，戏份一般不少，再加上那个“相对尊贵的身份”，郁凌觉得，自己最有可能变成贾琏。
但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哪怕考虑过半分可能性——他居然会穿越到贾赦身上！
郁凌：Excuse me？我觉得这次的情况有些呵呵哒。
在郁凌通过分集剧情和读后感得到的那点信息里，贾赦就是个脸谱化的贪花好色、愚孝无能、还品质低劣的老头子。
是的，对于从来没有超过三十岁——不说前面两个十几岁的小年轻了，就算是莫里亚蒂好歹也还在二字开头的尾巴上——对于从来没有超过三十岁的郁先生来说，五十出头的贾赦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让他多少感到些安慰的是，他这次似乎和第二个世界一样，穿越到剧情开始之前了，连回忆杀都不是。
如今老荣国公贾代善刚刚去世，男主角贾宝玉才刚一岁多，贾赦也只是个二十九岁的年轻人罢了。
年轻人？
好吧，比起剧情开始后一脸胡子脸上全是褶子皮的大老爷来说，如今的贾赦真的还是个年轻人。
郁凌看着水银镜中面容俊秀的青年，直接用内力把嘴巴上的胡子给剃了。
他真不习惯自己脸上长胡子的样子。这个世界一定要快点结束，郁·年轻人·凌完全不接受自己变成中年大叔的模样。
一定要在四十岁之前离开！
郁先生暗暗许下宏远。
“为什么这次我的内力都在？”总归房间里没有人，郁凌也就不在意讲出声来了，以往每到新的世界、换了新的身体，武功内力什么的都要从头来过，这次倒是直接带了过来，而且还是他从前修炼等级最高的时候。
‘因为这个世界有修真者。’陌回答道，‘虽然只是前期罢了，但到底也有了法力，如果连内力都不给你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
说不过去……吗？
难道不是怕他直接被别人弄死了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
在郁凌如今的印象里，陌并不是一个拥有人情味的家伙。
不过，到手的好处郁凌也不会拒绝。
“那你之前说的——”他理了理衣袍，贾赦还在热孝期间，今天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袍，只在袍角用同色的针线暗纹勾了几根竹子，“会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这支笔。’随着陌的话，郁凌手上凭空出现了一只毛笔来，笔的前端还沾着一丝墨色。
“这是？”郁凌微微眯起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笔。
‘听说过神笔马良的故事吗？’陌问道。
“小时候听过，还记得一些吧！”郁凌饶有兴致地睁大了眼睛，“这支笔也是……？”
‘不一定要画，写出来也是可以的。’陌顿了顿，又说道，‘它的墨会自己凝聚，如果墨用光了，暂时就不能用了。不过，也不用担心不够用，尽管看起来不大，但它的墨是很经用的。’
郁凌挑了挑眉毛，拿着笔走到桌案前，随手扯了一张宣纸来，然后拿着笔写下“虎崽”四个字，最后一点刚写完，空中就逐步浮现出一只浅黄色皮毛、额头上还有王字纹样的小老虎来。
那只小老虎在完全凝聚前还是墨色的虚影，等到完全凝聚后，就变成了一只真的老虎。它掉在桌案上，立刻朝郁凌扑了过去，十分亲昵的样子。
郁凌一手抱住小老虎，一边把笔收到空间里去。然后，他颠了颠手里的虎崽子，忍不住笑了：“之前我倒是没想过，不过……”
养只小老虎似乎挺不错的？虽然这只虎崽子会对他那么亲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支笔，不过……就算是只野生的幼虎，他这一身内力难道还会被伤到？到以后的世界到也可以试着养养看。
“大爷——不，此刻要叫大老爷了……”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个婉转的女声，柔柔地唤道，“大老爷，老太太喊您过去，说是天使来了，怕是要册封呢！”
册封？是了，贾赦是袭爵人，自然是要册封的。只不过……
公侯伯子爵，这之后才是一二三等将军。贾代善是荣国公，就算降等袭爵，贾赦也差不离是个侯爵吧？怎么感觉印象里，似乎是个……什么将军来着？
郁凌应了一声，把小老虎也往空间里一扔，又拂了拂衣袍，推门出去，跟着那十七八岁的大丫头往荣禧堂走去。
荣禧堂如今还挂着白幡，贾代善的棺木虽然已经不在这儿了，但到底还有几分忌讳，来册封的天使怎么会到荣禧堂去？莫非是……
来者身份实在太过贵重，除了正堂，荣国府竟是找不到可以招待的地方？
郁凌心里渐渐浮起一个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的猜测来。
等到了荣禧堂之后走进去之后，郁凌觉得他的猜测似乎还略轻了些。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高居首座，头发半白的贾史氏正坐在左侧下方垂目低声说着什么，他的弟弟——贾赦的弟弟贾政，也在这儿，此时正坐在贾史氏下首的位置。
这要不是宫中那个刚刚被救驾的老皇帝，还真没别人了。
郁凌回想了一番贾赦的记忆，前不久太子——如今已经是废太子了——叛乱，贾代善救驾受伤，熬了半个月终于还是去了。这么想来，贾代善到底是为了救皇帝才死的，皇帝会过来看看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尽管郁凌心里已经猜到了皇帝的身份，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先恭恭敬敬地对着贾史氏行了礼问了安，然后才向皇帝见礼，言辞中隐隐询问着对方的身份。
他这一番言谈说得很有些别扭，毕竟第一次来到古时候，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尽管有贾赦的记忆打底，但到底还是不大习惯的。
“这边是恩侯了吧？”皇帝倒是十分和蔼，“朕听代善提起过，果然是个好的。”
“贾恩侯参加陛下——”郁凌作势要行大礼，心里估摸着皇帝会叫他起来，果不其然，皇帝没让他跪下去，还是站起来亲自把他扶起来的。
“朕此番微服前来，无须如此多礼。”皇帝叹了一口气，像是对待小辈一般摸了摸他那头因为戴孝而披散着没有扎起来的头发，“朕记得以前你也曾跟代善进宫过，那时还是个孩子呢，如今都这么大了。”
一不注意被摸头杀了，还是一个老头子，郁凌心里渐渐升起一股类似暴虐的情绪来，好歹给压住了。
“如今草民的儿子都有十一岁了。”郁凌配合着露出一个追忆的表情，“父亲更是——”
说了一半，便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一般硬生生给止住了。
郁凌心里觉得老皇帝这次过来是想“回忆回忆贾代善的好”、顺便“抒发一下老年人的伤感”，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在皇帝心里留下一个好一点的印象，等到袭爵了的时候混个爵爷当当。虽然有可能今天已经带了圣旨来，不过到时候封什么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吗？皇帝若是想让他当个爵爷，那什么封将军的圣旨也就不会被拿出来了。
“代善是个好的。”郁凌对皇帝的心态把握得还算准，老皇帝被他这么一说，也是勾起了愁绪，又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