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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_第7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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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笑答:“他闹腾的很,怕搅了诸位的清净。”

就有一人道:“我听闻郡主是自家亲自带小公子?”

庭芳顺着声音看了一眼,乃指挥佥事沈康顺之妻,看面相就是个爽利的。庭芳随口道:“自是有乳.母的,只做娘的总不能丢开手。”

众人立刻纷纷夸起了庭芳的慈母心肠。庭芳一来二去的跟她们打着太极。女人多了就歪楼,先前还一本正经的说些教化之事,接着就拐到了如何教养孩儿上。在座都是长辈,便是没生养过的也都看过,叽叽喳喳的说的好不热闹。忽就听经历方泰和之妻道:“都说名门望族最重教养,我看未必,那君家的族长哪里像大户人家的老爷,竟是个泼皮一般。”

沈康顺之妻忙问道:“你怎地想起他来?”

方泰和之妻道:“你们不知道?外头都传遍了。原来城里请人做工,午间有顿饱饭。却叫他克扣了,只拿稀饭糊弄人。早晚更是照的见人影的淡粥。前日就有人闹将起来,说是顾不得忌讳,年初一就要去君家讨债,叫他把贪的吐出来呢。”

庭芳拨着茶碗的手一顿,随即又无事人一般吹着茶。陈凤宁老早撒的网开始收了么?喜气洋洋的新年里,不知冻死饿死了多少人,那些吃了亏的人怎能不恼?趁着农闲惹事,恰好开春前把君家的地吞了,倒是个极好的时机。

王英达之妻皱眉道:“做工的那多自家人,他竟一点族长的范儿都没有?”

庭芳故作不满的添了把柴:“你若说他家,我尽知的。我才来南昌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姑娘,说是君家人。细细问过才知道,竟是族中为着夺她家产,故意不给她吃饭,想要活活饿死她去。”此乃收留君子墨的官方说辞,庭芳放下茶盅,接着道,“我见她可怜便带在身边。哪知过了不多久,她家堂.妹又晕倒在我家门口。又是寡妇带着女儿过活的。我登时就开了眼,往年在京里,都听说世家大族如何惜老怜贫,哪知道他们自家就耍起了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招数来。”

沈康顺之妻先念了一句佛,才道:“此事都在南昌城里传遍了,都说郡主宅心仁厚呢。”说着撇嘴,“君家虽是豪族,在本地名声极差。郡主可仔细着,别着了他们家的道儿。”

庭芳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果真?我来了南昌只管算账,竟是不知道。”

众人又七嘴八舌说起君和豫的不好来,其中最要紧的便是他只管讨好文官,不曾搭理武将。再有些诸如小气黑心的话,八成都是陈凤宁弄的鬼。庭芳做洗耳恭听状,装出好一副年纪幼小不谙世事的模样。她在算学上有大才人尽皆知,又才十七八岁,众人难去防她。这样的年纪能有一门本事修到了头都算百年难见,有不足之处就不奇怪了。一帮子武官太太凑做一处闲话了半晌南昌几大家族的奇闻异事,倒也热闹。下午时分,有耳尖的听到幼儿哭闹之声,彼此使了个眼色,纷纷告辞。

庭芳送走了武官家眷,接着又去外祖母姜夫人处与文官一系的吃酒看戏。看在场的人数便知武不如文,至少官职数量上,文臣比武将机会大的多。见过了人吃过了饭,按“规矩”庭芳便在江西站住了脚跟。庭芳最不守规矩,心知若非顶着个郡主的名头,只怕现在愁怎么拿捏。有了郡主的名头,也只是面上好看些。内里不服的人有许多,只不好当面冲撞了福王的宠臣罢了。

庭芳才懒的管里头的弯弯绕绕,一力降十会,此次房知德除了运铁轨,还运了两船□□。待徐景昌的火器营见了成效,他们自然就服帖了。幼时在家中仅仗着陈氏宠爱就走彪悍路子,如今到了外头,再带了小儿女情态才是徒惹人笑话。

南昌城内的房子紧缺,有了住所的尚可享受天伦,没房子的都心急火燎的冒着雨雪做活。再不济出来做一日活,就管一日的饭,好过耗着家里为数不多的存粮。现如今众人心里只有一件事,众志成城,将那房子盖好。工人们手脚越发熟练,想出了好些改良的方式。木工厂也随着工人的提议,细微的调整产线流程。全城不单徐景昌用水力驱动,还有许多工匠从徐景昌处接了活儿,按着规格制作零件。徐景昌一样管饭,还给少量的钱财。城中原先看徐景昌盖屋方式不顺眼的老木匠们,见徒子徒孙都有了营生,眼红不已。幸而几个大族修缮房屋且找他们,彼此落了个自在。

全城齐心协力忙到二月间,庶民的房屋大功告成。放眼整个南昌,一片齐齐整整的建筑。家家有水户户有沟,庭芳效仿门前三包政策,规定了多少户为一里,均摊维护饮用水的竹管与排水沟的清洁。远离江边的地方,还有一大.片规划好的空地,将来预备炒地产。庭芳勾起嘴角,从古至今,哪座繁华的城池没有地产商人?叫她也从中捞一回金吧。

就在百姓们兴高采烈的住进难得的房屋时,一股不安在此间生长。绝大多数人入住都是欠着债的,十数两的银钱不是小数。普通农户一年到头结余有三五两都算好人家。十两的欠账不知还到何时,更不知利息几何。惶恐的人,就如惊弓之鸟,一点动静即可刺激的他们没了理智。君和豫对工人的刻薄,渐渐形成了憎恨。过年就想去君家讨债而被家丁阻拦的人,更愤怒的煽动着群众。

能活着入住新房的虽是多数,可入住之前,不知眼睁睁看着多少人埋尸于此。君和豫若能给口饱饭,或许有些人就能活着一齐做街坊。活下来的人是团圆的,也是残缺的。不可憎恨发洪水的老天,还不能把妻离子散的仇记在君和豫头上?

陈凤宁冷眼看着,理事多年,他比谁都知道百姓是极好糊弄的。他们懦弱又暴躁,脑子简单又四肢有力。几个月润物细无声的引导,所有人有理或无理的无处宣泄的愤怒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二月十七日,久未闻肉味的百信,在一个汉子振臂一呼之下,蜂拥入君家聚族而居的地界。一时间惨叫声四起,有君家人的,也有百姓的。

富户聚集的区域,登时陷入了恐慌。

第364章 汪汪汪

君和豫不知被谁一砖头砸在头上,一脑门的血,几个女眷当下就晕了。惨叫在今日的君家庄园内不稀奇,到处都是响动,哪里听得见这犄角旮旯里的声音?君和豫被砖头砸出了几分清明,今日显然有预谋,否则何以有人跑到茅房来围追堵截?便是有人要算计他,也犯不着拉上整个君家。到底是阁老之后,如此劫掠,陈凤宁岂敢不上报?自问与陈凤宁十年交情,连他都见死不救,再想起君子墨如今的去处,自问心里明白了八分——新来的都指挥使盯上他们家了!

君和豫所料也不差,只没想到新来的都指挥使盯的不止君家。来不及想出应对之法,腹部又中一脚,登时觉得一股血气直往喉咙冲,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君二老爷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揍的鼻青脸肿,百般想不明白他们怎地为了打人,连钱财都不要了?不用去库房搬东西么?

这几十个人原就是没抢着好地方空手乱窜,见了当家人,只好胡乱打着出气。打完开始剥身上的装饰。丝绸的衣裳也是钱财,何况还有首饰。君家两房被剥的只剩中衣。人有手脚快慢,有些人抢的多,有些人抢的少。为首的人怒喝道:“都是兄弟!总要公道均匀才好!”

就有人心里想:撸下的两个金镯子怕有四两重,就当四十两银子,还了住房的欠款不算,竟还有二十两的本钱,谁还要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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