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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者_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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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尾音听起来有点难过,还有着浓浓的、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担忧。司南凝神静听半晌,突然摇头笑起来:“你错了,周戎。”

  他话里那丝遗憾刚出口就被淹没在了激战的枪声中,除了他自己谁都听不见:“在遇到你之前,我始终是一个人……从来没当过任何人的累赘。”

  枪声还在继续,活死人的嚎叫已经越来越稀落了,空降部队那边战况已近尾声。司南不再停留,反手拔出冲锋枪,潜入了夜色中。

  ·

  黑隼小组遇袭后南海联系过两批搜救队伍,但峡谷地形复杂,原始丛林茂密,第一批人根本没摸到地方就被迫折返了。第二批侦察营倒是进入了大致失踪范围,但也没找到遇袭营地的确切地址,就因为伤亡惨重而不得不放弃了搜救。

  凌晨近五点。

  从夜视镜中望去,无数淡绿人影在树林间漫无目的嚎叫游荡,而司南在参天树冠间急速穿行,纵跃过丧尸头顶,动作敏捷得像只猿猴。如果好莱坞电影工业没完蛋的话,以他为灵感大概能拍出几部猴子侠123、超凡猴子侠123来。

  瀑布。

  司南勾着树枝一荡,电光石火间已锁定前方传来的隐约水声。蛇都不会有他这么柔韧的腰身,在树下丧尸纷纷围上来前,几乎贴着树冠就蹿了出去。

  他也是跳伞时听见动静才回忆起来的——春草和周戎通话时,她附近传来模糊的轰隆水声,那应该是瀑布。

  只要这坑爹峡谷里不是三步一小瀑五步一大瀑,顺着水声前去,就能找到失事的营地!

  前方水汽越来越重,穿过重岩叠嶂的树林,突然瀑布轰然巨响伴随着水珠扑面而来。

  司南攀上树顶,摸出军用望远镜。

  这是一字型峡谷中部地势最低的地方,一条中型瀑布挟着泼天雪花轰然砸下,坠进底部深潭,分流成两条河通向蜿蜒山谷。司南顺着河流两侧的树林不断调整望远镜焦距,突然动作顿住了——数百米外的河岸边,石滩凹凸凌乱,撒着类似于行军包裹一类的物体。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像条蛇一样瞬间从树冠滑下树底。

  几百米崎岖难行的山路他只用了两分钟就狂奔而至,这时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就像墨汁掺水后一点点变浅,山谷与河流慢慢勾勒出深灰色的暗影。司南喘息着停在石滩上,盯着不远处几具被吃剩的、尚且穿着破烂迷彩服的残躯,许久喉结剧烈滑动了一下。

  他走上前,颤抖着手,把那些残尸一具具翻过来,查看他们已腐烂至无法辨认的脸和胸口铭牌。

  每翻开一具,他心脏就被无形的利爪狠狠揪住一次,然后稍微松开,随即在翻开下一具前更十倍、百倍地揪紧。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所有尸体查看完毕,司南一屁股坐在地上,许久才感到心脏缓缓开始重新跳动。

  没有118,没有他认识的人。

  他歇了口气,把尸体整整齐齐拖到一起,摘下所有铭牌装进背包——这烫着军号的钢片是牺牲证明。然后他起身环顾周围,顺着地上明显的脚步痕迹,走进树林中的空地,满目疮痍的营地终于展现在了他面前。

  压垮的帐篷、扑灭的篝火、满地的残肢、死不瞑目的头颅……犹如一幕幕无声又惨烈的哑剧,被毫不掩饰地摊开在了黎明青灰的天空下。

  每一寸浸透鲜血的土地,都无声彰显着它曾见证过多么残酷的事实。

  司南大脑几乎空白。他花了近半个小时才拼凑出所有的残肢和头颅,从营地附近搜集来所有铭牌,拿在手里一个个比对。从头到尾对了两遍,他终于虚脱般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咸腥的泥土,长长出了口气。

  他不信神佛,对十字架报以轻蔑和嘲讽的态度,那一刻竟从内心里用英文不由自主念了声:“Thank God.”

  随即他不禁对自己莞尔,轻轻自嘲了句:“……果然是临时抱佛脚。”

  司南爬起来走出营地,想去河水里洗个手。

  然而他刚起身走了几步,突然敏感地抽了抽鼻子,嗅到前方传来虽然不明显、但对他来说极其强烈的气味——司南心中掠过一丝疑虑,顺着那味道向树林走去,跨过脚下丛生的灌木,突然站住了。

  他的瞳孔控制不住地微微缩紧,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丧尸潮会夜袭营地的原因。

  ——树下赫然堆着四具陌生面孔的尸体,开膛破肚,内脏翻出,在这种天气下已然开始腐烂,泛出极其强烈的、混合着恶臭的Alpha信息素味道。

  但尸体上没有噬咬或抓挠的痕迹,四肢也相对完整——他们是被人为杀死的。

  有人用残忍手段将这四名士兵剖腹,趁夜堆放在营地附近,用强烈的Alpha信息素来吸引丧尸潮!

  这真的太冷血了。

  司南倒退数步,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他按下心中隐约的猜测,想上前去仔细检查尸体,突然却瞥见尸体边不远处的泥土中,黯淡天光反射出什么,微弱的亮光一闪即逝。

  是一张钢制铭牌,还带着细链。

  司南上前捡起它。不知为何指尖触到冰冷的钢铁时他突然心脏狂跳,好像开口就要从喉咙里吐出来似的,直到他翻开铭牌正面。

  那是一串熟悉的数字。

  司南的手开始发抖,目光从这串数字上一个个看过去,仿佛突然认不出最简单的阿拉伯数字了。

  1180610

  ——颜豪。

  司南缓缓跪在了地上,脑子里空空的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又刹那间想起了很多。

  B军区基地,两支小组临分别,颜豪上前紧紧拥抱住他,站在铁轨隧道中回头一笑。

  逃难的河岸边,颜豪坐在粼粼晚霞里,鼓起勇气试探性地抓住他的手。

  有一点点伤感、又总是十分温柔的颜豪,无时不刻为别人着想的颜豪,站在阳光下和队友互相打闹爽朗大笑的颜豪……最终化作天台楼顶狂风呼啸的深夜,那哽咽着流下热泪,痛苦蜷缩起来的身影。

  “抗体不能给你,我把命赔给你好吗?”

  ——我把命赔给你好吗司南?

  司南颤抖着握紧铭牌,锋利的边缘甚至切进了掌心肉中,但那毫无痛觉。他竭力压抑住酸热的喘息,弓起身,手指深深刺进浸透了热血的泥土里。

  哗啦——

  隔了两秒司南才意识到那动静,一抬头,十多米外树丛摇晃,有个东西匆匆离开。

  那是人!

  “喂!”司南厉声喝道:“站住!”

  那人兀自向远处跑去,司南只觉一股冰冷的邪火直冲脑顶,起身就追了出去!

  此时天光尚暗,夜视镜又快不管用了,正是可视条件最差的时候。那人移动速度极快,在茂密的树林间根本看不清影子,好几次司南只能凭借声音断定方向;两人飞越过横倒的枯木、突兀的岩石,就像彼此追逐的猎豹和羚羊,紧追不舍足足一根烟时间,突然司南站住脚步,紧接着抱头贴地一滚,“砰!”一声子弹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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