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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_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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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帮他擦净伤口,他这才告诉我,伤他的恶人原本不想多加折磨,但见他脾气极硬不肯求饶,便用一根粗树枝顺着刀口硬生生捅进伤口……还撒了泡尿。”

  穆子石打了个寒战,只觉一阵恶心。

  

  押解差人恐怕早已得到指令要置哥舒夜破于死地,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本是应该,但这样毫无人性的变态折磨,却是画蛇添足了,也难怪如今的哥舒夜破直奔着变态这条崎岖小路一去不回头。

  

  陆旷兮记不住人却记得住伤,道:“我用小刀将他伤口腐坏的烂肉一点点剔去,又将陷入血肉的木刺挑掉,有脓血腐毒,我帮他以口吸净,来不及备下麻沸散,这少年却似铁打的,出奇的冷静……他伤势委实太重,人也虚弱到了极点,我爹很怕他一旦晕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一直在引他说话,但我处理伤口不能分心,只恍惚记得他说自己还有两个姐姐在深州,若能活下来,一定要去寻到她们。”

  

  “上好药又守了他一夜后,我们不能久留,得赶往南疆疫地,爹给他留了些药物、干粮和水,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陆旷兮所知仅限于此,穆子石略有些失望,淡淡道:“深州……想必是发往娼馆充任官妓了,就算寻到也开心不起来,难怪那次他会畜生一样令人轮暴陶家小姐。”

  

  齐少冲若有所思,道:“永熙十四年?陶若朴是兵部尚书吧?”

  穆子石心中有些烦乱,没好气道:“陶若朴自永熙十年起,便以兵部尚书衔居内阁辅政,你竟好意思问……”

  突地脑中灵光一现:“是了!是舒敬山!”

  

  齐少冲道:“舒敬山?这个人你跟我提过,被斩前是兵部武选司的郎中。”

  知己知彼方能占足上风,终于猜到哥舒夜破的身份底细,穆子石喜不自胜,双眸流波转盼更显宝光瑰丽,道:“没错,永熙十四年云州饥荒灾民动乱,当地州府的执戈营竟不能弹压,还是虞禅动用了他的三千翊威军才得以奏功,叛乱平定后,朝廷严察究竟,方知数年来云州府军饷兵甲尽皆不足数,此一案牵连甚广,陶若朴将舒敬山也构陷其中,定了贪墨受贿之罪,舒敬山斩首,家人子女发配流放。”

  

  齐少冲奇道:“为什么一定就是他?”

  穆子石并不理会,自顾言道:“我可真是蠢到了家!知道哥舒夜破是永熙十四年家破,就该想到他父亲是舒敬山……四哥曾说过,舒敬山是雍凉军系出身,秉性耿直,陶若朴若想在兵部独断专行,必是要除掉他的。”

  “哥舒夜破……舒敬山膝下有两女一子,独子名唤舒破虏,这可不是严丝合缝的对上了么!”

  

  说着微微侧着头,笑道:“流放南疆的途中,解差暗中下手取他性命,偏巧遇上陆先生父子,使得阎罗王不敢笑纳,被他重伤生还。哥舒夜破伤好后,想必就去深州找他的两位姐姐,结果眼睁睁看着千金贵女沦落风尘,被无数人糟蹋强奸,一怒之下干脆就当了山贼,一门心思报仇作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齐少冲心惊神驰,眼前的穆子石明珠出海般华彩耀耀,这样近乎恐怖的聪明,只要给他一点点蛛丝马迹,他就敏锐的捕捉到线团的结点,轻轻一抖,整件事便已脉络分明豁然洞明。

  陆旷兮却是心底隐生不快,如此惨绝人寰的旧事他款款道来,只一派轻描淡写毫无怜悯,甚至嘴角含笑意态舒畅,看来这穆子石虽钟灵毓秀,却以智害德,未免令人有玉璧微瑕之憾。

  

  陆旷兮不善作伪,当下叹了口气,不住摇头。

  

81、第七十九章

  穆子石岂会猜不到他的心思?却也不愿解释,只道:“先生今日受惊也累着了,不妨早些歇息,先生若有差遣,只管吩咐我或是少冲。”

  

  陆旷兮稍一犹豫,问道:“若这位哥舒大当家得知我曾救过他,会不会感念此事放我下山?”

  穆子石感觉有些奇怪,道:“子石冒昧,先生脸覆半边面具,与常人甚是不同,难道哥舒夜破见面后还会认不出先生?难道当年救人,先生竟不曾告知姓名?”

  

  陆旷兮道:“救他之时,我爹看出他身份尴尬,为免麻烦,就不曾道出姓名,至于面具……那时我也不过十来岁年纪,面容未毁……后来在南疆不小心染上疫病,采药时又被毒虫咬噬脸颊,我爹不得已用割肉拔毒之术帮我保住性命,这才使得半张脸丑陋如鬼,只得戴上面具以免惊吓旁人。”

  

  穆子石赞道:“先生菩萨心肠,着实令人感佩。”

  微微笑着话锋却一转:“但先生不知人心鬼蜮,哥舒夜破早已不是当年的濒死少年,他如今是南柯山一寨之主,又暗中勾结朝廷企图作乱,身负血海深仇,胸怀青云大志……或许根本就不愿被人识破来历,也不想被故人勾起恨事。”

  

  齐少冲点了点头:“先生,我哥说得有道理,若你贸然去说昔日之恩,哥舒夜破万一恩将仇报,先生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穆子石若有意若无意的说道:“先生知道的事已着实不少,杀人灭口古来有之,山上这群又是无法无天的恶人,先生行事还得斟酌三思。”

  

  陆旷兮没什么心机,却能随遇而安,当下草草收拾了自己的药囊行李,叹道:“那我就先住下,给这位老人家医病罢!”

  穆子石一笑,领着陆旷兮在一间屋子安置住下,道:“如此甚好,不过我会尽量试探哥舒夜破的口风,若他常怀感念之心,我自会从中斡旋,尽快让先生离开。”

  

  说着亲自准备被褥用具,十分的细致关切。

  陆旷兮见他待人甚诚,方才对他的些许恶感不由得去了几分,赧然道:“多谢你了……”

  穆子石笑道:“我们兄弟颇受先生恩德,此番又是险境重逢,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是没半分顾忌的全盘托出,早把先生当自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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