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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玉纳珠_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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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珠站起身来,将挑剩的衣服逐一叠起递给珏儿让她收起,语调依然温温柔柔道:“温将军何许人也?这等朝中的大员的妻子哪一个不是身家清白?我不过是刚被休离回家的弃妇而已,只姐姐你愿意高看我罢了,在外人面前可莫说这等无望的笑话。”

  经玉珠这般提醒,五姑娘也醒过腔来:是呀,六妹在夫家闹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堪,若是温将军有心,只要打听了一二,单是她与族弟在书房里不清不楚这一件事,也止了六妹的豪门之路。”

  想到这,在替六妹惋惜之余,不由得有升腾起了几分窃喜。当下也不远在六妹的房里耽搁,便要带着丫鬟去宅院的花房暖室里摘取些鲜花熏染衣物去了。

  昔日温将军虽然身有官职,却并未如今日一半权倾朝野。出入萧府也不过是下马扣环罢了。

  可是如今他一路青云直上,手握西北重兵,再不可与昔日小子同日而语,所以将军的车马未到,老祖宗已经亲自拄着拐杖带着府里的一干众人来到府门外迎接。而玉珠也随着众人出来,远远地站在了众人之后。

  萧山从昨夜起一直不得与她说话,如今看她依旧是一身简素的衣服,并未见太多修饰,心内不由的一宽,只转过头来,立在老祖宗的身后,一心等将军的车马。

  可是立在瑟瑟的寒风里半响,却始终未见有车马的踪影。命仆役去前方打探,好一会才见他一路飞奔地回来,扶着狗皮帽子颤着声道:“来了!来了!好长的一队车马!”

  听了这话,冻得有些发僵的众人不由得抖擞起精神,伸着脖子往远处望。

  仆役之言不假,的确是威武雄壮的一队车马,一路拉得老长,在黄土路上掀起了烟尘滚滚。

  西北的官员不似京城里的大员那般讲究,就算品阶再高,出巡时也是五辆高盖马车而已。

  可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车队,却是鎏金的盖角,车身雕刻有精美的图纹,连车轼上也镶嵌着鸽蛋大的宝石,就算是在略微混沌的阳光下,也闪耀着别样的光彩。而车下的侍从们也都是身着锦缎,脸上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傲慢气息。这种迥异于平常的华贵奢靡的气势,再次震撼得萧府的众人发不出声音来。

  当车队渐渐停歇下来时,萧山才发现自己的好同窗并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了前面。

  他在萧府众人的面前停下,也没有下马,只是冲着萧府老太太一抱拳道:“老祖宗别来无恙!”

  老夫人连忙施礼,客气地请将军入府歇一歇脚。

  可是温将军在马背上与萧山客气地寒暄几句后,便客气地说道:“几日前就收到了箫兄盛邀的书信,原本是想叨扰几日,奈何近日要陪伴贵客,今日只是路过,就不叨扰府上了?”

  如今温疾才是萧府的救命稻草,谁知他竟然连马都不肯下,这不仅让萧山开始有些发急,正待要说些什么,最华贵的那辆马车华盖里有人出声了。

  只是这声音如刀切兵戈一般刺耳,带着说不尽的阴翳:“商贾门前不宜久留,温兄,你的污浊之气沾染得太多了……”

  这话里简直是对西北名家萧家最无情的奚落嘲讽,但又是事实,就算出了一位皇室的宠妃,萧家始终是买卖玉器的商贾之家。

  只是不知车里的是什么人,竟然对西北的大将军这般毫无掩饰地出言不逊。

  温疾才被车里之人出言嘲讽,脸上也是一紧,只是抱歉地冲着萧山握了握拳,便催动马镫,引领着车队继续前行了。留给萧府一干人等的,只是一时弥散不开的迷离黄土。

  就算是养气功夫了得的萧家老爷,此时也是在自家府门前的石狮子上狠狠地磕打了几下水烟烟斗道:“丢人啊!丢大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楠竹表示出场费不够,只能当声优,请诸位加价

☆、第 5 章

  这一场殷切的期盼最后尽落了空,萧府众人的感慨已经不可以用“失落”二字可以形容。

  五姑娘是最先忍耐不住的,一宿的激动却只换来了远远望见马背上健硕的身影一眼,不由得对车内出声之人生出了刻骨铭心的仇恨,绞着手绢之余,忍不住小声对着她娘嘀咕道:“为何温将军不入府宅,那马车里讨人厌的是谁?”

  王夫人比女儿要懂得这里的弯套,温将军推辞着不进府门,便意味着祸事算是直接砸在了萧府身上,当下也顾不得搭理女儿,只对自己的儿媳妇陈氏说,让她给她的父亲——玉石镇的总兵陈百川带话,去打听下去温将军的去向。

  萧山也是浓眉紧锁,只随着老祖宗入了佛堂,半天也不见出来,王夫人愁眉不展,一下子又倒回了东院的炕上。

  玉珠看众位各得其所,便悄悄退下,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里。待得入了房中,忽然看见自己的丫鬟珏儿从闺房一侧的偏院进来,似乎是刚从府宅的后门处回来的光景,入了屋内见左右没人,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厚厚的书信递给了玉珠。

  那玉珠展开一看,信纸其实是薄薄的一张,轻轻打开熟悉的字体便映入在了眼帘:

  “珠儿展信安好,因近日顽疾发作,病沉难起。近日略见好转,才得以托人送信与你。想你出府之际,我写信与萧家大公子,委托他亲自前来接你出府,萧兄自当照料妥当你之起居油盐,吾本该静心,然敬棠反复思踱,你寄居萧府终非长久之计。我已经着人在临近的易县选买了薄田房屋和一片果林,又吩咐可靠的人牙选买了两位憨实可靠的仆役,虽然比不得萧府的华屋美舍,然茅檐下亦有珠儿心之向往的怡然自在,房契地契一并作了你名字,随信送达,此后不便再书信往来,唯愿卿卿顺遂,王家诸事勿念,还望珍重。”

  信上不过聊聊几语,玉珠却倚在绮窗前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又看,久久没有说话。

  倒是珏儿忍耐不住,看着玉珠眼里隐约的悲切,只当是那信里的话语招惹的,便小声道:“当初姑爷明明知道六姑娘您是受了委屈的,可是他却一力主张写下休书,将你休离了王府,如今又假惺惺的写信来凭惹了姑娘心伤……”

  玉珠这才慢慢合上了信,轻声道:“不要这般说敬棠,他当初若未写休书,我便要被押送到王家的祠堂家法了事,哪里还有现在的安稳?”

  敬棠,便是玉珠前夫王昆的字。字如其人,如棠花一般俊雅,却注定要在最繁盛时凋谢。

  犹记得得当初她被迫嫁入王家时,被解开头盖时,仓皇无助间看到的,便是那少年温和的笑:“珠儿莫怕,我自心知你不愿出嫁,愿如兄长一般爱你敬你……”

  只是当时心犹未沉稳,那若棠花一般羸弱男子的好意,也尽付给了无情的流水。

  “其实……他想要休我之心早便有了……”听了六姑娘没头没脑的这一句话,珏儿自然是听不明白,就算是贴身服侍的丫鬟,也体会不到王昆的一番苦心。

  打从去年起,他的病情便一日重过一日。可是他似乎并不担心自己,反而总是抚摸着她的长发叹息:“珠儿,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当日听从母亲冲喜之言,又何苦累得你困于这见不得天的大院?王家的寡妇,是再不好出了这府门的。”

  是呀,王家的上一代祖母便是寡居养大了三个儿女,其中又有一人做官位列朝中二品大员,得皇帝御赐的贞节牌坊。有了这等先例,新寡的王家妇人,就算是夜深耐不住煎熬,自觉守不住时,也自会有人逼得你守住的。

  当时听王昆的叹息,她并没有说什么,却未曾想,他竟然抓住了那一次机会,终于将自己驱离了原本一生无望的牢笼……失了名节,背负骂名被驱离,对于别的女子来说,也许是投井都难以洗刷的耻辱。可是他却知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想到这,她小心翼翼地叠好了手里的书信,连同房屋地契一并收入自己衣箱之中。

  “敬棠……”念着这名字,心里似乎便有一股暖意在流动,为何弥足珍贵的东西总是在擦肩而过后才会发觉?

  两年的相处,点滴汇入了脑海之中,他的淡然微笑,却是记忆里镌刻最深的,他说“王家诸事”勿念,是说就算他有一日溘然离世,也毋须她怀念吗?

  玉珠直到现在才彻底的明白——她的前夫,那个身体单薄羸弱的男子,总是那么的温和而与世无争,却是这世上唯一愿对她好,而无所求的人……

  不过世间无欲而心怀慈爱之人鲜有闻。最起码温大人是不打算日行一善的,就算事后萧山再写信相邀,也被婉言回绝了。

  少奶奶陈氏那边派人打探来的消息总算有了眉目。当听闻马车里是何等的来路后,就连老祖宗也静默了半响。

  原来那马车中之人,乃是朝中望族尧家的二公子——尧暮野。

  提起尧家,大魏朝野上下可谓无人不知。大魏曾经一度动乱,渡江迁都,杨家皇室因为北人入侵,仓惶逃窜,据说当时皇帝携妻女微服出逃,又因为没有足够的盘缠买船渡江,而被垄断渡船的恶霸拒载。这样的落魄野史,至今为北人所津津乐道。

  虽然大魏史官们在正史里绝口不提皇帝乞讨的破碗,可是有鼻有眼的野史足可见当时皇室的衰微。

  俗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北方的皇族入了南方也不过是等待开膛煲汤的黄鳝,当地的豪强不买账,皇宫就只能修筑在乱坟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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