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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路有灯火_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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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蓉:“……”

在家里闲了几天之后,苏叶接到了严叔的电话,说是手续已经办妥,她可以订机票安排行程了。

苏叶算算时间也不多了,得赶在RC收假前办妥。此事若是告诉姜蓉,定是不能成行了,苏叶只好说自己要写论文,借故回去住了。

她还以火锅太闹为由,把它也交给了姜蓉,回头就定了最近时间的机票。

大概是见过太多近乎原始的村落,伊拉克没有苏叶想象中那么破败,当然也已经不复石油大国的模样,据说战争过后,ISIS(□□国)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国度,但从飞机上望下去,灰蒙蒙一片,看起来与拉各斯没什么区别。

11年美军彻底撤离的时候,苏叶看着电视上报道的累积死亡人数,六十万,一个约数,她的父亲,只是这个庞大数据里的一只蝼蚁。

这段历史不会遗忘,但曾为记录这段历史而逝去的人,却不会被人铭记。

苏叶下了飞机,有严叔安排的人来接机,是中国油服公司的人,肥头大耳的,还就叫大耳。他一见到苏叶第一个问题就是:“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他只是感叹,没有真的想要究根问底,苏叶也就没回答。

从巴格达到油服公司的营地,三个小时车程,到达时已经是晚上饭点,员工见有女人来,光着膀子端着碗就出来张望,大耳挥挥手,“回去回去,看什么看,惹不得的。”

说的是河南话。

“这里一个女人都没有,我也不是什么领导,说话不作什么用,你晚上自己小心一点。”说完把晚饭留下就走了。

苏叶吃过饭,用湿纸巾擦了擦身,将就睡了,夜里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看见窗户上一个人影晃来晃去,她刚要拨通大耳的电话,人影一晃,又没了。

之后苏叶是抱着手机入睡的。

第二天醒来大耳给她安排车,一问才知道她要去迪亚拉省,大耳惊呼:“你要北部做什么,北部虽然不是战区,但非常乱。”

这下子连司机也不愿意跟着去了,大耳也为难,“严老大吩咐的事,我怎么也得办好,迪亚拉省没有被IS控制,我陪你走一趟也行,但是我不会开车啊。”

苏叶自己连在室内都能撞车,更不敢说话了,角落里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伙子走过来,突然跟大耳说:“我给你们开车。”

大耳惊,“嘿,阿飞,你小子平时连出营地都颤两下子的,怎么来胆了。”

说是这么说,好不容易找着个人,三人收拾收拾东西就出发了。

油区在东边,到迪亚拉省要走九个小时,阿飞一个人开车中途肯定得休息,大耳规划了线路,在大庆油服的营地可以休息休息,吃顿饭再继续走。

路上大耳警惕极了,苏叶看到他行李包里头突出的形状,认出那大概是枪。

好在一路没什么事,到了大庆的营地,大耳找到同僚,讨了顿午饭,那人要热情得多,一直和苏叶聊着天,听她说是在RC工作,开始叹惋,“我之前应聘RC 没聘上,诶,RC在伊拉克有油田的,你怎么没有寻求公司的接应?”

“这还真的不知道。”苏叶说。

“我待会儿给你联系,RC在这,说话可比我们管用。”

苏叶没有阻止,她出发的时候是查过资料的,听说安全还是能保障的,可到了当地才知道,并没有新闻说的那么乐观,大耳的枪更是提醒了她,前路可能凶险,她不能害别人搭进来。

苏叶在纸条上写下工号,起身的时候撞上阿飞的视线,他匆匆忙忙移开了,她打量了他一会儿,把纸条递给同僚。

那人跑出去打电话,没一会儿回来了,问苏叶,“你确定是拉各斯行政部吗,那边说你不是他们的员工,没查到你的工号。”

苏叶蹙眉,“这么会?”她又重复了一遍。

“确实没有。”

按理说她通过培训后就会被录入公司的系统,是出了什么岔子?

希望落空,饭后三人还是孤零零出发。

过了东边地界,进入北部,显然不同的就是道路,北部道路修得宽敞规整,大耳说,那是为了方便军队车辆运输。

眼看就要到市区,前头一个黑色桩木关卡横陈在路口,边上站着几个持枪的人,没穿军装,头上包裹着白布。

大耳说:“别慌,被问起一定要说自己是基督徒,苏叶,你准备一些钱交上去。”

他不说苏叶也是知道的。不穿军装还持枪的人,多半是当地民兵组织的人,在路口设关卡挣点小钱,有些亲政府,有些亲IS,亲政府的还好,没啥生命威胁,亲IS的,遇到本国什叶派或者无宗教人士会抓住交给IS处置,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如果你是基督徒,他们就要求你交税,然后放行。

但那些人不蠢,居然问:“你们中国人不是没有宗教信仰吗?”

苏叶塞了钱,赶紧背诵了一段圣经。

等过了关,大耳问:“你真的是基督徒啊?”

苏叶笑了:“我看过,就记住了。”

敛笑时又撞上了后视镜里阿飞的视线,他再一次慌张移开了。苏叶想,那绝对不是她的错觉,阿飞总在时不时打量她。

战乱过后,伊拉克的行政分区就发生了巨变,许多街区都找不到了,苏叶照着谷歌地图,一边问当地人,辗转到了傍晚,才到了杰达镇。

“你要找拉马拉?”被苏叶拦住询问的妇女很是惊讶,“她搬到市区里去了,生活过得风光呢,搬去很多年了。”

“那您有地址吗?”

在妇女的建议下,苏叶又找到当地经常外出的青年,终于拿到地址。从杰达镇过去只需要一个小时,所以他们打算马上就出发,到市里也好有个落脚处。

大耳问:“你非要找这个人做什么?”

苏叶说:“报恩。”

“怎么说?”怎么会有恩人在伊拉克。

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路上也无聊,苏叶就当是解闷了,“伊拉克战争那会儿,我父亲被派过来做战地记者,后来却因为私人恩怨,被同行的摄影师污蔑,说他为了钱把采访到的机密卖给了萨达姆政权,导致维和部队全军覆没,然后畏罪潜逃失踪了,我父亲受到了舆论的谴责,那段时间,我的母亲因为我父亲的事,受到牵连,失去了外交官的工作......”

大耳说:“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如果不好受就别说了。”

这么久了,再提起这些事,她已经没有太多情绪,“没关系,就当是解闷。后来我父亲的尸体在战区被发现了,嘴巴里还残存机密文件的纸屑,他是光荣牺牲,没有畏罪潜逃,但这个事后续的影响已经太大,就被压了下去。而后就是这个拉马拉的丈夫,当时是政府军的记者,他站出来披露了这个事情,我父亲得以洗刷冤屈……”

苏叶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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