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大人,辛苦了!_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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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书多有夸大,这样的人说不得都要掺上一丝水分,可是比起自家长史来,似乎也颇有不及?

  毕竟,自家长史是实打实的仅读书三年,中间又是葬父,又是养家,所读之书更没有所谓的孤本,更别提名士的题注了。仅靠手抄的原文,几乎全部自行理解,私塾更是没上几天,竟然不但诗词瑰丽,策论亦是不俗,若不是自己心腹暗卫调查出来的,林滤定然觉得这是有人与自己开玩笑。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人?称之为奇才也不为过了吧?

  任凭这位公主殿下多么聪慧精明,却也怎么都想不到自家长史身体里是千百年后另一世界的灵魂。

  所以,林滤公主不得不接受自家长史很有潜力这一事实。

  然后,林滤公主好笑的看着密信,与本身令人惊讶的才华不同,长史大人天真的以为,连续换上几个地方居住,并且重换户籍便可隐瞒身份的想法,不得不让林滤边咬牙切齿边哑然失笑。

  虽然户籍政令的确多有漏洞,可长史大人似乎也乐观的可以,她到底得多小看天下人才能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行径啊!

  更何况,竟然还是为了填饱肚子?

  不,准确的说,是过上饭食丰富的好日子。

  林滤不禁回想起自从长史大人来到公主府邸之后,似乎真的没有一天吃过素,更加哭笑不得。

  想想自己身为大昭的公主都要靠能力挣产业,这些文人士子们未免太坐享其成了一点。也难怪他们总有大把的时间浪费在文会、乐坊之间了。

  看来官吏冗滥的事情真的要好好治理一番了,一个女孩子都想到钻这里的空子,可想而知,这里面吃白食的到底有多少人,国库可不是为了给这些人浪费的。

  至于自家的长史大人,林滤微微勾起嘴角。

  “不是很有趣么?正好,有件事情还真非你不可呢……”眸子中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光芒,“长史大人,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铺开白纸,笔触苍劲浑朴。大约任谁也想不到,这位清秀绝伦的公主竟然会写出这样的字来。

  “毁灭证据,混淆视听。”

  林滤微微思虑片刻,嘴角勾起一抹顽皮。

  只见密信下方接到:“当地的甜甜圈,带回一些。”

 

☆、小臣很纠结

  诸事已毕,周奉在林滤公主那里得不到便宜,动不了韩小长史,给不了前嘉州府府尹一派交代,自然急匆匆的赶去京城,重新作出利益交换,顺便看能不能施压从皇帝那里占到点好处。

  而韩小长史,只待向林滤公主交了差,便又可以一身轻了。

  事实上却并不如此。

  近来跟在韩苏身边的小厮,茫然的看着自家长史大人,一脸纠结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来回转圈儿,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又跑到墙根儿数蚂蚁。看得头晕,小厮脚下抹油,溜到门外候着了,里头太考验眼力。

  姑且不论房间里有没有蚂蚁可数,韩苏此刻可是心虚的紧。

  别看韩小长史、韩苏、韩大人,在赈灾期间抄家、受贿、斗御史,好不威风,好不得意,可是回过头来想一想,林滤公主殿下满心信任的托付并期以重望,甚至将亲兵交给自己,在自己闯了这许多祸之后都不闻不问,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这若是放在三国时期,像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是应该扑倒在林滤殿下身边,抱着殿下的大腿,大呼:主公!并满眼热泪、满腔热血、满心激昂的赌咒发誓:殿下以国士待臣,臣定当以国士报之。

  想了想那热血的画面,再想了想平日波澜不惊的林滤殿下,韩小长史顿时觉得如果是现实,那接下来肯定会冷场,撇了撇嘴,放弃了不着调的幻想,继续惆怅。

  总的来说,韩苏自然是功大于过,可关键在于那过是自找的,且还是巴巴的狗皮膏药一样贴过去自找的。虽然当初顾虑自己的身份不想引人注目,更不想因此踏入朝堂而牵扯到更复杂的人际里让自己脱身不得,才出此下策。

  但这个下策有个明显的破绽:那就是无论功过都要拿到朝堂上去说。

  这样一来,虽然最后还是功过相抵的结果最为可能,可是,韩小长史想要低调基本就是妄想了,因为到时候可是要上殿,估计还要舌战群儒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韩小长史就不禁打冷颤,太恐怖了。

  如今想要抹掉这个破绽,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回京之前便向林滤公主交差,然后回京之后窝到琅嬛福地,不到人们淡忘此事,死都不出去。而林滤公主当初被皇帝托付此事,由她前去说明缘由,不但功劳会无限放大,过会尽量缩小,而且可以为韩苏当去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

  毕竟,虽然韩小长史在明面做了许多,但也没有可能不是这位殿下的授意。

  比起独断专行,相信更多人会去怀疑韩小长史是个傀儡这一事实。

  越是聪明的人疑心便会越重,这些在朝堂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命官们,大概一生也难得有一次将信任全权托付给别人的时候,所以,他们更有理由怀疑,韩小长史在这次赈灾的过程中到底有多少权力出自于自身的意愿。

  这样一来,韩小长史定能满足所有自己的目的,然而……

  韩苏为难的低下头,眼眸里满是愧疚:然而如此一来,那位殿下就要承受所有来自于朝臣的攻击与压力。

  想想那位即使病弱依旧赶来主持大局的公主,那位柔弱纤细满眼信任与鼓励对自己托付重任的公主,那位用包容的语气说:“长史大人不用顾虑太多,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是了”的公主,韩苏不禁一阵心酸,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要隐瞒身份,这一切原本都是不必发生的。

  这是韩小长史考中进士以来第一次后悔选择这条路,并更加满怀坚定的决定:以后定要默默无闻,再也不要出什么风头,攒点银子,快点找个地方辞官养老。

  下了决定的韩小长史咬着嘴唇,狠狠的跺了两下脚,就当此次欠了公主殿下的人情,以后再报答就是了,于是撩起前摆,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一溜儿烟的向林滤公主的临时居所跑去。

  侯在门外的小厮满脸错愕,一时竟然忘记跟过去:长史大人这是怎么了?在公主府的时候也犯过一次颠病,要不要请大夫好呢?还是请道士?

  林滤细细的打量着自家的小长史大人,这位平日随和、没有官威,不,压根就是有失官威、仪态的长史,刚才似乎是一路跑来的,所以此刻额角隐隐布满了细汗,在勉强说完:“参见公主”之后更是呼吸不畅。

  比之往日,如今剧烈跑动而面色潮红的长史大人,满眼忐忑,嗫嗫不敢言语的样子,显然更加稚嫩,却又如春光初绽,不知何日便会放出耀眼的光芒一般。

  也难怪没人看出小长史女扮男装,十五、六岁的年纪,少年与少女的身量并不会差太多,何况,大昭虽然是马上得的的天下,但如今这许多年过去,如今尊文,所以难免有许多面容清秀,气质阴柔的文人士子。韩小长史放进这种人堆里,并不突出。更何况,单凭举止,又有哪家姑娘会如此粗鲁呢?卷了袖子烤鸡翅,大厅广众之下狂奔,就算是一些注重举止的男子,恐怕都比这位小长史要好的多吧?

  “殿……殿下。”被林滤公主盯得发毛的韩苏冷飕飕的打断了对方的审视。

  这位公主一向冷淡,如今多关注一会儿,让韩小长史颇没安全感。

  林滤公主微微一笑,韩苏顿时觉得浑身压力一轻。

  “韩大人来的正是时候,不如留下一起用膳吧。”说完,便吩咐下去。

  韩小长史后知后觉的看向外面快要落到底的夕阳,无比尴尬,她是一早就准备过来的,可是显然在房间纠结的时间太长了,这个时辰过来,说不是混饭的估计没人信。

  林滤公主接下来十分厚道的肯定了韩小长史内心的想法:“嘉州府之前物资紧缺,韩大人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如今物资齐备,我这里先送了一批,请长史大人吃桌酒菜,也算是林滤的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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