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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我平生不足_第2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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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婢妾可不会吟诗。”邬箫语讪讪地说,见凌雅峥随着争芳去了暖阁,唯恐邬音生来寻不到凌雅峥身影,就提着月华下越发绚丽的罗裙向四处张望,远远地望见一个人形过来,忙迎上去,待望见是齐清让腰上悬着剑走来,脚步一顿。

  “少夫人?”齐清让问。

  邬箫语忙指向暖阁,半响问:“清让,你怎么进了后院?”

  “衍孝府那巡夜的下人忽然告假,我心觉蹊跷,所以才来请少夫人离着衍孝府的院墙远一些。”齐清让眉尖微蹙。

  邬箫语心虚,瞅见挨着墙角,就是一片夏日里绿油油的艾叶,脚步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忙向暖阁走去,进了暖阁中,不见婴孩身影,甚至凌雅峥、争芳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桌酒席,心下诧异,挨着窗子一瞧,就见她转身的功夫,齐清让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认出是邬音生,瞧见齐清让忽地拔剑指向邬音生,吓得哆嗦一下,忙将头上那根锐利的金簪拔下握在手中。

  枯黄的艾叶地上,邬音生站定了,一笑,“清让。”

  “音生。”齐清让开口,声音却被周遭的炮仗声掩盖。

  “你也在?”邬音生镇定地一笑,眼睛向四处梭巡,“八小姐呢?清让,你为了她,对我刀剑相向?”

  “音生,她是我主母,三少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不护着她。”齐清让丢开剑鞘,蹙眉道:“你为何不随着旁人去立汗马功劳,要对付她一个弱女子?”

  “清让,若非我在莫谦斋面前为你再三美言,莫谦斋岂会将你带回莫家?论起知遇之恩,谁比得上我?我今次来,也不过是想借了七月小姐一用,免得三少爷没个顾忌闹出什么枝节来。”邬音生向前走了一步,手指夹住齐清让手上的剑,“没人知道,我来了延春府,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就还是兄弟。”

  “……你杀了我爹娘。”齐清让说。

  邬音生微微一呆后,斩钉截铁地道:“你爹娘就如我爹娘,我岂会对你爹娘下手?”

  “那为何,八小姐会说是你?”齐清让咬牙切齿。

  邬音生冷笑道:“你若不信我,就一剑砍杀了我!”

  “你回去吧,我不会叫你动了少夫人、小小姐。”齐清让闭了闭眼。

  邬音生在心里得意一笑,隐隐听见暖阁中的叮咚声,见暖阁里燃着蜡烛传来酒香,心道原来人在这边。挥手推开齐清让的剑,瞅了一眼被剑刃割开的手掌,冷笑一声,就向前走去,待脖颈上一凉,才又站住,“清让,你我二人是可将性命彼此交付的兄弟,何必为了个外人,闹得不可开交?”

  齐清让手颤了一颤,扭开脸不去看邬音生高高举起的手。

  邬音生心知齐清让不会杀他,便向前走了一步,“清让,是八小姐设计,叫你我二人从学堂里离开,是她将姨妈、姨夫送进育婴堂。姨妈、姨夫早早过世,都是因为她!我知道你自幼便……”

  “你走!你再如何花言巧语,我也不会放了你靠近暖阁一步。”齐清让目龇俱裂地道。

  “是吗?”邬音生一笑,迎着剑刃就向暖阁走,虽脖子上鲜血流出,也不回头,见齐清让终于将剑向后撤了一步,心里一喜,正笑着要拉拢齐清让,忽地见一个簪戴着华贵首饰的女子握着金簪向齐清让刺来,电光火石间想也不想,拔出腰上的剑,便斜刺过去。

☆、第84章 蹊跷之事

  “哥哥……”邬箫语怔住,手一松,那根长长的金簪,就掉落在地上。

  “箫语?”邬音生愣住,随着倒地的邬箫语跪到了地上,一再用力地眨眼,似乎眨眼之后,眼前口吐鲜血的邬箫语,就会凭空消失一样。

  “音生,人死不能复生……”齐清让轻轻地出声。

  急红了眼的邬音生,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忽然拔剑向齐清让冲去。

  咣地一声,齐清让持剑挡住邬音生,蹙眉道:“音生,你快些走吧,万一惊动了旁人……”

  “旁人?”邬音生冷笑,提着剑指向地上一身华服的邬箫语,“还不明白吗?清让,她是存心想叫箫语死在我手上!”

  “音生,你多虑了,箫语自从进了莫家后,一直是这般打扮。”齐清让违心地说。

  “你当真不肯放我过去?今日,我一定要为箫语报仇!”

  “……杀了箫语的人,是你。”齐清让不肯目睹地移开眼,见邬音生还要向暖阁去,不得不再次持剑挡住他的去路。

  邬音生心里恼恨非常,怒道:“明明是那女人设下的毒计!”再顾不得先前跟齐清让的情谊,冲着齐清让面上直直地刺过去。

  齐清让闪开时,瞥见了暖阁录顶上坐着的凌雅峥,有心问她一句为什么,偏邬音生剑剑狠辣,竟叫他无暇分神。

  录顶上的凌雅峥裹着大氅静静地瞧着,忽觉面上一冷,举手就见细碎如柳絮的雪花落了下来,倏然听见一声声炸响,回头望见皇宫上炸开一片火树银花,照亮了大半个天际,再回过头来,就见暖阁前的空地上,邬音生已经奄奄一息地匍匐在地上。

  齐清让怔怔地抬头向暖阁顶上望去,丢开手上染着邬音生鲜血的剑,望见争芳、斗艳等忽然钻出来将一架梯子架在暖阁上,便迟疑着走过去,瞧着凌雅峥顺着梯子款款地走下来,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亲眼目睹我们……”不忍去看地上的邬音生、邬箫语,便别过脸去。

  “我知道,便是有杀亲之仇,你也不会跟他刀剑相向;我也知道,一旦刀剑相向,胜的,一定是你。”凌雅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为什么?”齐清让又问。

  “理由还不够吗?他来杀我,我自然也要杀了他。”

  “不。”齐清让肯定地摇头,笃定地说道:“我娘跟他娘一样害了先夫人,但小姐对我,并不像对他那样?就算他来杀小姐,小姐为何一定要亲眼目睹我杀了他?”

  雪花落在脸上,凌雅峥思忖了一会子,才说:“因为,即便是隔了很久很久的事,”就算是上辈子的事,“我也难以原谅。他这一生里,就只有你跟邬箫语两个最重要。所以……”

  “所以叫他亲手杀了最爱的人,再被最亲近的人杀死?”齐清让睁大眼睛,却流不出泪水。虽知道邬音生有必死的理由,但心里却不肯叫他死去。只觉他一死,先前他们二人卑微地谋算着前程的日子,统统被尘封住。这辈子,不论男女,再难找出一个人,跟他意气风发地高谈阔论。余后的日子,一眼望得见底,总不过,是像宋止庵一样,做一个苍老的管家。

  “倘若他的怨恨,大到下辈子要追杀我的地步,我等着他。”凌雅峥微微一笑,“将邬箫语给衍孝府送去,将二少夫人有意支开衍孝府的家丁,叫邬音生从衍孝府窜进延春府的事,说给老太爷、老爷。至于邬音生,”略顿了一顿,才说,“给五少爷送去。”

  “……是。”齐清让呆呆地应下。

  凌雅峥踩着地上细碎的雪片,一步步地向上房走,听着吱嘎的声音,面上终于露出笑容来,进了房里,对着菱花镜,照了照神采飞扬的眉眼,听见一声“就那么高兴”就将菱花镜按下,望向不知何时进来的人。

  梨梦抱着臂膀挨着百宝槅子站着。

  “你几时出来的?”

  “宫里一乱,我跟钱谦就被人放出来了。”梨梦笑嘻嘻地走到凌雅峥身边,“他死得好!有仇报仇,这样才痛快!原来小姐将邬音生一直留在身边,就是为了这样报仇!”

  “你误会了。”凌雅峥上下打量着梨梦,心道她不过是抓住时机,就对邬音生下手罢了;倘若邬音生不给她这时机,她也不会执着着,要报仇。“外面怎么样了?谁放你们出来的?钱谦呢?”问着话,就倒了暖壶中的茶水给梨梦。

  梨梦接了那温温的茶水,抿了一口,便放下,笑道:“外面正过节呢,老百姓谁都不知道宫里乱了。是五少爷带着人去放了我们出来,钱谦去关家护着他妹妹、外甥去了。”

  凌雅峥轻轻地点头,瞧着梨梦瘦削了许多,心疼地说道:“你一个女儿家去吃那牢饭,一定受了不少苦。”

  梨梦笑道:“若是今晚上,皇上败了,我一准有苦头吃。可早先,谁也拿不准,哪个敢对我动手?”忽地听见仓促的脚步声传来,忙警惕着向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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