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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_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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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仝则点点头,抬眸间,视线落在裴谨的发髻上,禁不住操心道,“三爷当天打算梳什么发式,这头发会不会有点长?”

  裴谨头上的小冠早就摘了,只剩一根发簪而已,一起手拔掉,头发登时如瀑布般垂下来,根根润滑,鼻尖瞬时萦绕出一股青木香味。

  发量是不多不少,而长度刚好到肩。

  “那就束起来,扎在后面。”仝则职业病发作,开始一心打理雇主形象,干脆身子前倾,将裴谨的头发拢起,挽成一个低马尾。

  裴谨微微侧过头,一呼一吸,清浅温暖的鼻息刚好吹拂在仝则的脖颈处,“你身量有八尺?”

  比裴谨低上半个头,肯定不到一米八。仝则嗯了声,心里略有点不服,前世他有一八二,这辈子撑死也就一七八。不过现在他还年轻,怎么着二十三也能窜一窜,说不准到时候就比裴谨高了。

  可干嘛要和裴谨比,长不长得过他又有什么关系。这么一想仝则立时就松了手,自然而然往后退了两步。

  裴谨也将身上腰带紧了紧,转身去椅子上坐了,两条长腿搭在一起,身体呈放松姿势。

  “按你的图样去做吧,鞋子我单找人订。那块墨绿色的是留给你的。”

  仝则问,“三爷打算带我一起去?”

  裴谨颔首,没有多余的话。

  “以什么身份?”仝则不解,“身为下人如此盛装,不会过于隆重?”

  裴谨眯眼笑了下,“我有说让你做下人么?我们的契约还没签,但你要知道,我不会浪费时间、精力在找一个佣人上。别介意,虽然你名义上还是裴家的人,但这件事不必再对外面人提起。”

  说着蹙了蹙眉,他跟着问,“上次在公主府,有没有人注意过你?”

  仝则回想,摇头一哂,“谁会注意一个小厮,我这张脸也没出众到让人瞩目的程度。”话说美貌如谢彦文,被人盯上还差不多,他暗笑,并没出口这句话。

  “好,七天之后,我试穿衣服,看看你手艺如何。那台机器你先用着,如果不合适我再叫人置办新的。”

  真体贴,听上去像是个好雇主。仝则道谢之后准备走,刚转身,裴谨又叫住了他。

  他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只怀表,银色的表链,银色的表盘,铜钱大小,表面上刻有花纹,是龙凤呈祥的图案。

  “拿着吧,当作是签约前的订礼,希望你我合作愉快。”

  嗬,好大手笔!凭仝则对现今物价的了解,这一只怀表少说能卖上五十两银子,万一有点年头那就更值钱了。

  仝则忽然心生狭促,把玩着怀表笑问,“三爷不怕我转手卖了?我可是有前科的人。”

  “给你的,怎么处置是你的权利。”裴谨好风度的说,忽然笑着眨眨眼,“不过当天要带着,等出席完宴会再卖。”

  啧,不光慷慨还很大度,仝则在心里赞了声好上司!把怀表揣进兜里,估摸着这位侯爷该没话说了,于是正式告辞。

  脚步声渐远,裴谨从最底层抽屉里抽出一页纸,那是手下心腹奉命去查访,和被探访人的对话记录,所谓被探访者,是曾在奉天将军府做乳母的妇人,对话的内容则是围绕她当日伺候的小主人,少爷仝则。

  纸上头赫然写着:小爷纨绔,文不成武不就,中举无望,功夫稀松平常,要说斗鸡走狗最是拿手,从来只知道祸祸东西,新上身的狐裘转脸烧出洞也不在意,你说什么,补衣服?没见过,他连针和线怎么穿都闹不清……

  事实和描述不符,是真人不露相,还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裴谨掩卷思量,笑意浮上唇角,这人本身值得玩味的地方颇多,不知还有多少惊喜,值得他去了解挖掘。

第16章

  秋凉时节,那件类似四件套的燕尾礼服已做成。至于穿在裴谨身上的效果,也无非是让那些玉树临风,英姿勃发一类的形容,都显得像是苍白的陈词滥调。

  他是天生一副好骨相,仝则再一次确认这点,然后禁不住感慨老天爷不公,给了这人好运道,居然还能不吝惜的再给他好相貌。

  说到宴会,裴谨的确打算带他出席,只是头天晚上才把他叫到书房商议这事。

  屋内,一个中年男子正和裴谨对坐,其人面阔鼻方,周身气度和他那张脸一样,透出一股心宽体胖的质感。

  “这是燕京学堂的总办徐先生。”裴谨介绍,“明日宴席你跟着徐先生前去,就说是他远房亲眷。遇上有什么问题,你只虚心请教徐先生就是。”

  仝则向那位徐先生致礼,三言两语之后方明白过来,所谓燕京学堂是本朝最高学府,在当下的地位相当于后世的北大清华,而最最重要的,是这家学堂最大的资助人,正是承恩侯裴谨。

  徐先生名功茂,总办则相当于学堂校长。其人在京都知识界享有盛誉,和权贵阶层打成一片,与裴谨更是私交甚笃。

  此刻他正和蔼可亲地笑看仝则,“好俊朗的孩子,侯爷看中的人,个个都这么出色。徐某明白怎么做,一定将仝小哥儿安排妥当。”

  裴谨笑着点头,一副事情交给你我自然放心的模样,然而眉峰微微一蹙,他说,“他的姓氏不能用了,改做人冬佟吧,之前那个字太扎眼,容易叫人认出来。”

  听上去是要把他引入京都上流社交圈,仝则挑了挑眉,没表示任何异议,只是心里还是对自己忽然被改姓略有点不满。

  当然不满也没用,通过个把月相处,仝则对裴谨有了更深一层了解,此人的强势可谓深藏不露,外表看上去中正文雅,情绪内敛得恰到好处,然而在关键时候,却总是能微笑着,用最柔和的语调说出令人无从反驳的话。

  所以只是改姓氏又不是改性别,仝则决定从善如流听取裴侯吩咐。

  第二天傍晚时分,仝则坐在徐功茂的马车上,随他一道前往法兰西公使府邸。徐功茂很健谈,一路上跟他介绍了不少人和事。譬如,今天莅临的会有哪些国家的使臣,哪些国家前来留学的勋贵,其中有仝则听过的,也有他见过的,好比那位迄今为止他遇上的人当中,论容貌最精致无暇的宇田殿下。

  不知道今天这个场合,他那位秘密情人成安君是否会来,两个人之间又是否会上演激烈地眉来眼去,或是私下里的偷情戏码。

  徐功茂说完,颇有点自得地感慨,“宇田殿下在本学堂进修有些时日了,近来研读庄子著作十分有心得,前些日子写了一篇论作请我去看,我以为已到了能刊印成册的水准,哎,等回头闲了,我拿给你一观。”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是在告诉仝则,宇田是他的学生。借着赞学生,顺带连自己一并吹捧。

  仝则侧头听着,含笑看他,心下开始揶揄,知识分子自夸起来,居然也能这么不遗余力的高调。

  “那小人今日到底要去做些什么?”趁着徐功茂暂停话头,仝则赶紧将话题突围而出,“小人猜不透三爷的意思,也不大敢猜,先生要是知道,可否明示。”

  徐功茂看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压低些声音,“侯爷难道没跟你说?”

  看来是有特别任务,仝则心里闪过一丝隐秘的兴奋,一面装出一脸纯善无知,摇了摇头,“小人是真不知道,侯爷事情又忙,小人哪里敢贸然去问他。”

  徐功茂哦了一声,可半天过去,只窸窸窣窣地从兜里掏出个精致的小酒壶,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才摇头晃脑道,“这个嘛……侯爷也没跟我说。”耸了耸肩,干巴巴撂下这么一句话。

  方才提起的精气神瞬间委顿,不知道还卖关子!闻着车里馥郁的葡萄酒香,仝则对这位知识分子的靠谱程度,产生了非常深刻的质疑。

  一脸夫子相的徐功茂对他的不满无知无觉,继续和蔼可亲道,“不过侯爷必定是大有深意。哎,你适才那个谦称可得改改。等会儿介绍起来就说你是我太太家的远方亲戚,来京都求学的。你该叫我一声……恩瞧你这年纪,就叫一声舅公好了。咱们说话,记得要以你我相称,可别带出幌子让人听去,坏了侯爷的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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