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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_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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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仝则送他到门口,目送车子走远,耳畔还只萦绕着老头的嘘唏,许久方转身往回走,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有人影在晃动。

  一闪而过!再回眸看过去,又什么都瞧不见了,他警觉起来,站在门里张望一刻,终是没能发觉什么异常。

  看来是该加强警备了,可也拦不住会半夜爬窗的那个人。他想起来,心头一阵好笑,又莫名有些酸楚。

  知道裴谨忙,他暂时不便去打扰。捱到晚上九点多收工,院子里突然传来叫门声。

  半晌吴峰来回话,“是个陌生男人,说找裴府的李明修李爷。”

  下午那种被人在暗处偷窥的感觉涌上来,莫非是有人看见了李明修,特地专为找他来的?

  “我去看看。游恒呢?”他往外走,顺势摸了一把别在腰上的枪。

  “去问过那人了,盘问了老半天,确认认识李爷的,游大哥才说没什么异常,叫我跟您说一声。”

  说话间到了楼下,只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看样子最多二十岁上下,瘦得颇有些仙风道骨,身上衣衫很旧,脸上气色也不好,但眉眼生得可谓相当漂亮。

  “既是找李爷,怎么不去侯府找他?”仝则端祥片刻问道。

  那人站起身,嚅嗫了一下,讨好的笑了笑,“我是……是想找裴三爷的,我是……是三爷的一个故交。”

  仝则微微怔了怔,随后一下子便明白了。

  那人说完,也上下打量起他来。

  于是两下里皆心知肚明,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人。

第71章

  仝则皱了皱眉,“请问怎么称呼?”

  那人略略拱手,“小姓江,草字世藩。您就是佟老板吧,大名鼎鼎的,我才到京都没多久,就听说了您的名号,能在这条街上开起这么大一间铺面,真是了不起啊。”

  讨好意味甚浓,说话间一双眼睛还滴溜溜飞转,倒是挺妩媚,可也透出三分不知所谓的轻浮。

  裴谨当日,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位?仝则心里直觉匪夷所思。

  “江先生到底是寻李爷,还是寻裴三爷?”

  江世藩讪讪笑道,“其实……是寻李爷,只不过这会儿天晚了,不便去侯府打搅。我知道您和李爷是朋友,所以冒昧前来,不知可否……容我在此借住一晚。”

  “你说才到京都不久,为何不去投店?”

  “这个……这个说来话长了。”江世藩看了看他,小心翼翼地笑道,“本是来此地访友,结果不小心遇上了扒手,随身带的那点盘缠都被扒光了。这不,到现在还没吃上饭。若非如此,也不敢贸然登门打扰,佟老板可否看在……”

  “我知道了。”仝则扬手截断他谄媚的笑,吩咐吴峰准备点饭菜来。

  “我给你些盘缠,去外头找间干净客栈歇一晚,明早记得去报官。京都治安向来不错,你既是三爷故交,府衙的大人们想必会全力破案,尽快替你找回损失。”

  语带一点讽刺,说完转身就走。

  “佟老板,”江世藩扬声叫道,“请留步,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见仝则不过略顿住步子,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他语气有些发急道,“是关于三爷的,不知道佟老板有没有兴趣听?”

  无事不登门,仝则回眸,突然也有点好奇,此人到底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接下来,他用了半柱香的时间,眼睁睁目睹江世藩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干光了一桌子饭菜,其人脸上总算有了点能看的血色,而瞧那幅吃相,显见也是落魄到一定程度了。

  “明人不说暗话,你怎么混到这份上的?”仝则问,“据我所知,三爷一向不会亏待手底下人。”

  江世藩斜靠在椅子上,慢悠悠打了个饱嗝,“佟老板快人快语,我也就不相瞒了。不过在说我的故事之前,能否请您给我点……您也瞧见了,我身无分文。只要拿了钱,我明天一早立马就走。”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的故事一定有兴趣?”啪地一响,仝则已拍了二十两在桌上,“拿了钱,即刻就走吧。”

  江世藩眸光一亮,忙不迭先把银子揣了起来,又连连称谢,可就在这句话过后,他忽然开始哈欠连天,一个接一个,好半晌都停不下来。人也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慢慢开始往椅子下头出溜,鼻涕眼泪一起涌出,须臾已淌得满脸都是。

  “佟老板,还得麻烦您,麻烦您再帮……再帮兄弟一把……”

  他蓦地伸手过来,像是要抓仝则的衣襟,可眼神却根本聚不住焦。

  仝则眉头拧紧,霍然起身,“你有烟瘾?”

  江世藩已然涕泪横流,张口结舌道,“是是,我顶不住了,实在顶不住了,这才不得已……求求你,求求你给我口烟抽,救救我,救救我……”

  仝则此刻有心把他丢出去,干脆拽起他的衣领,把人直往屋外拖。

  “救救我,求你了,”江世藩不知哪里生出的气力,死死抱住仝则小腿不放,“咱们做个交换,我,我知道三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什么都知道。你看看我,看看,你总不想,将来落得和我一个下场吧?”

  关键时刻,这话还是起了一点微妙的作用,仝则将人甩在地下,叫来吴峰,吩咐他去外头鸦片馆弄点烟膏子和家伙式回来。

  等到烟枪点上,江世藩深深吸了一大口,在烟雾中眯起双眸,表情如醉如痴。

  “好人呐,就冲你肯搭救,我也得和好好和你说说三爷的事儿……”

  仝则不想听废话,反客为主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么?是燕京学堂的学生,主攻船政,就是造舰船。家里也是世代书香,祖上还曾享过爵禄呢。”

  “怎么认识他的?”

  江世藩一笑,心照不宣的也用“他”这个字指代起裴谨,“你应该知道,燕京学堂是他资助的。学成原本该去兵工厂,可在那之前我设计了一艘战舰,刚好被他看中了。他亲自见了我,看我的设计图样,一边还带我去前线,听一线将士们讲述需求,后来就让我留在学堂,一面设计,一面辅助先生教学。”

  仝则不大相信,“你才多大?能有这番成就?”

  “我?我今年二十六了,说起来,当年可是有名的神童,”江世藩脸上泛起自得的笑,沉浸在昔日荣耀里,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十四岁啊,我就考进了燕京学堂。不过也难怪你看不出,我这人生得脸嫩,要不为这个,他又怎生瞧得上我。”

  仝则轻笑了一声,“那么好好的体面日子不过,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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