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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_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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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授意他说那些干嘛,都是陈芝麻乱谷子了。”

  裴谨说完,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两个人的对话压根就不在一个点上。

  对方问的是他的起居嗜好,而他想起的,则是李明修告诉给仝则的那些陈年旧事……

  然而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好像没完没了的记起他的小裁缝,想必还是太闲了,那一只笨鸟远远不够打发时间,干脆再叫人多弄一只来?

  可就是这样,一天之内回忆不断,偏生到了午夜时分,仝则却从不肯入梦来。大约还是在生气吧,那人脾气看上去不错,气性可着实不小,多半还是怨恨自己半途而废,一声不吭把他打发到岭南的行为。

  没有机会去解释了,裴谨想,只有等来生了。巧的是,身边这人居然刚好叫这名字,不过自己的来生是要交代给小裁缝的,希望彼此还能在最好的时点遇上,之后再不要有那么多危险,不要有那么多坎坷……

  只是如果太平顺的话,那过分冷静理性的人又该怎生动情呢?

  裴谨慢慢站起身,他该换换脑子了。刚才的事只是个小小意外,他早已没有调戏人的心思和热情了,往后还是保持距离,少说话少近距离接触为妙。

  仝则心内的一把火随着时间流逝,终于渐渐熄灭。裴谨明显没有再接受任何人的意思,或许他该觉得欣慰,可也免不了更觉无奈。裴谨的心扉有多难被打开?似乎只比他的略容易那么一点点而已,如今他们之间又横亘着一个“死去”的自己。他苦笑,那个想要裴谨重新了解他的计划,简直快要变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就在他想不明白该怎么破局时,李明修又亲自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封拜帖似的东西,先看一眼仝则,随后对裴谨说道,“宁安府衙派人送来帖子,说是腊月初八例行全城同庆,晚间有活动,全城百姓都想一睹三爷风采呢,请您拨冗赏光莅临。”

  裴谨一听就笑了,“争睹一个瞎子的风采?我就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看不见的事早晚瞒不下去的。”

  仝则也是后来才了解到,为不让有心人演绎故事,也为安抚军中人心,裴谨隐瞒了失明的事,可他虽然理解,却也还是坚持认为,这不能成为裴谨不出门的借口。

  仝则看着李明修,李明修也刚好在看着他,两个人眼神一对上,彼此都心领神会,这次的邀约怕是搪塞不过去了。

  裴谨正站在鸟笼子跟前,不知道又琢磨哪句歪诗呢,半晌忽问,“你们腊八还有这传统?”

  这话是在问“张来生”,仝则下意识回答,“有啊,关外一到猫冬时节没什么娱乐,赶上一回,大家伙都愿意出来凑热闹。”

  李明修忙道,“那帖子上是说,恭请侯爷与民同乐。”顿了顿,他试探问,“来人还等着呢,咱们如何答复?”

  仝则怀着私心,很想把裴宅男拉出门溜溜,便斟酌着说道,“要不让那位替身扮作三爷前去,三爷可以带着亲卫在四下里走走,或是在酒楼里听听热闹,正好借机了解本地民生民情。”

  裴谨闻言回眸,“怎么就没你不知道的,连替身的事都清楚?”

  语气带着那么点揶揄,并没有质问的意思。

  仝则笑笑,“都是听李爷说的,他交代得清楚,是怕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说错什么话办错什么事。”

  不得已背了黑锅的李明修讪讪一笑,“是,我见他这人赤胆忠心,行事很靠得住,而且那天显示出观察力不错,也就没太瞒着,三爷放心,别人我不敢多说,但来生这人的性情品行,我绝对能打保票,就说他这机灵劲吧,其实才想的这招还真心不错……”

  裴谨听他聒噪得厉害,忙扬手止住,心下不免称奇,按说李明修阅人无数,居然对一个糙汉这么不吝溢美之词,虽说夸得不算过分,可也不至于吧,莫非这老头又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想要拉郎配给自己找个伴儿……

  这种事,他李明修可不是头一回干了!

  裴谨身上一激灵,赶紧把思路强行拽回来,想着兵来将挡,憋屈在方寸天地里的裴三爷最终决定,是该出山去“看看”了,顺带在暗中会一会当地那群官员。

  “去回话吧,就说我收了贴子,正日子一定出席。”

第110章

  腊八当夜,朔风细细, 呵气成霜。

  街面上却有一番热气腾腾, 阵阵锣鼓点打得铿锵,踩高跷的、扭秧歌的、舞龙舞狮的轮番登场, 更有一口官府架设在彩棚外的大锅,里头熬着浓稠的腊八粥, 配上关外产的大豆高粱,闻上去很是香飘四溢。

  临街最好的酒楼大多被当地大户包了, 裴谨和仝则低调的选了间靠边角的包房, 好在凭栏有窗,也不必叫腊八粥, 自有店家亲自送上门来。

  “唔, 甜的还是比咸的好。”资深嗜甜者裴谨慢悠悠吃完一口, 慢悠悠点评道。

  他眼睛不好使, 听力就变得格外敏锐,耳畔充斥着楼下热闹纷繁的各色大戏, 其中不少唱词大胆热辣,虽说民风开放,也能听到大姑娘小媳妇耳根发烫。

  “你们这的戏文都这么……返璞归真么?”

  仝则暗笑,心说您还没见过后世未经改良的二人转呢, 不过说到这个,他自己也没怎么看过,毕竟是江南水乡长大的孩子,昆曲评弹虽不会唱也算耳濡目染, 还真不大受得了这么不含蓄的风韵。

  “猫冬时间太长,没事可干,只能自娱自乐了。”

  “就靠打情骂俏?”裴谨笑眯眯道,站起身往窗边踱去。

  顺手推开一扇窗,冷冽的风直灌入口鼻,他冲仝则道,“看得清下头么,给我讲讲。”

  仝则知道他关心的,是彩棚里那几个官员和冒牌的裴谨,于是仔细瞧了一会,“三爷的替身正跟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在闲谈,那人看上去挺会来事的,还递了一支烟袋过来,嗯,三爷会什么不会什么,看来此处人都打听清楚了。”

  说完又描述了一遍众人的衣着服饰,裴谨听罢,往避风处挪了两步,点点头道,“那人应该叫张迁,是新调任来宁安的,所以你不认得。”

  移动间,他似乎没太留神,一不小心差点碰上一旁的火炉子,仝则忙伸过手把他往自己这头拉,动作做得急了,两人的身子不可避免的碰在了一处。

  裴谨表情不算僵,身体却明显不大自然,小臂肌肉霎时就是一紧。

  仝则感觉到了,心下微微一叹,不得已准备松手,蓦地里只听一声炮仗平地炸开来。

  那动静太巨大,裴谨本能的激灵了下,身子微微一晃。

  仝则忙扶住他手肘,这回两下里挨得更近了,几乎呈现出脸贴脸的姿势,倘若此刻有人推门而入,瞧见这幅景象,只怕会想当然的认为这二人之间存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不止说不清,依稀仿佛的,好似还生出了一段旖旎来。

  裴谨轻缓的鼻息正落在仝则脸上,他口中含有腊八粥甜丝丝的味道,让仝则有那么一瞬间趋之若鹜,于是两个人的鼻子脸颊便猝不及防的轻轻打了个照面。

  裴谨的鼻尖冰凉,仝则觉得像是被缩在寒风中的小动物给蹭了两下,犹带着三分缱绻的可爱,可还没等他品咂够滋味,就见那小动物呼吸一窒,飞快地向后撤了好几步。

  裴谨一触之下,没想到有了新发现——这人原来还留着胡子,一抹在上唇和鼻子中间,一点零星的胡茬则散落在他的下颌上。

  对于胡子,裴三爷并不存在特别的情有独钟,这东西留着好看与否,其实还得取决于生在谁脸上。

  他心里想着,这张来生到底多大年纪,一时好像记不清了,不过李明修未必肯说实话,极可能是在骗他,说不准就是成心找个靠谱又年纪大才更会照顾人?

  想到这,裴三爷那向来不多的一点同情心,蓦地里突兀泛滥起来。这人照顾自己不易,眼下可没有给他升官发财的机会,记得他家中无人了,而这把年纪还讨不着老婆的,不是因为生得丑就是……就是个喜欢男人的断袖,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己终究是要辜负人家一片深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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