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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_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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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问完,众人议论声随之四起。

  “甭管真假裴谨,先关起来再说,万一是真的,咱们这回可就赚大发了。”

  “那裴谨也不傻吧,敢一个人单枪匹马闯到咱们这来,让咱们白捡个大发?”

  “解释,赶紧解释,要说我看那母猪还都长一个样呢,人有点相似不打紧,可怎么就那么巧了呢。”

  仝则在一片纷乱中,渐渐稳住了心神,压压手示意众人收声,大概因为他气度从容,脸上神情有种安定人心的作用,没几下,一屋子土匪还真安静下来了。

  “薛师爷是亚先生看重的人,更是我的朋友。我本来不想说的,虽然我也没见过裴谨,但听亚先生提起,师爷和裴谨确有几分相像。就为这一点,亚先生才同意他来大青山,奇货可居四个字,不知诸位懂不懂里头的意思?”

  仝则顿了顿,再道,“亚先生曾对我说,九爷奇袭官署以后,可以给他来个掉包——以假乱真。关键时候把这假的祭出去,至于真或假又有谁能分得清?到时一定会引发混乱。那裴谨毕竟在军中积威甚重,若是辽东各路人马赶来增援,九爷难保力有不逮,只要“裴谨”还在咱们手上,那就不用发愁他们不退兵。”

  “亚先生是为九爷和大青山的兄弟们着想,不瞒诸位,他自己曾被那姓裴的坑过,和大家伙一样不想此人在活在世上。但彼此既是朋友,当然要为朋友考虑周详。九爷英雄豪杰,不到万不得已,未必肯用这个计策,所以亚先生才让我暂缓不提。现在弟兄们有疑惑,我也只能坦白告之了。”

  “嗬,这老毛子想得还挺周到。”

  “我总觉得太巧,怎么就刚好找了个这么像的来?”

  “扯那些没用的干嘛,他到底什么来路,一五一十说清楚明白,大家伙不就不疑心了。”

  有人在此时突然高声道,“他刚才说自己是白山人,咱们派人去白山,一查不就全清楚了。”

  梁坤面无表情的听着,那抬了老半天的手臂依然纹丝不动,冲着裴谨道,“白山具体什么地方,家中还剩几口人?”

  仝则暗暗长出一口气,心想这类谎话裴谨应该能编的八九不离十,大不了回头自己找机会下山,赶紧带话让人安排好就是。

  之前一直对吵嚷无动于衷的裴谨,这时候终于开了金口,而且回答的字数也显得特别金贵,“没家人,都死绝了。”

  霎时间,场面变得出奇安静,接近于落针可闻。

  众人都在顺着他的话思量,于是多多少少,生出了一点心有戚戚——落草为寇,很多人都和家里断了联系,从此后干的是刀头舔血的买卖,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指不定哪天折在官兵手里,再拖累家人实在是不值当。

  有人表示理解,当下默默点了点头,也有人更生疑惑,叫唤着此人不实恐怕有诈。

  仝则却是快被裴谨给弄疯了!

  这人究竟几个意思?真打算靠莫测高深装蒜么?!他头疼欲裂,扶额心道,自己缺失的那大半年光阴里,裴谨该不会因为变故,把脑子也一并给“忧郁”坏了吧。

  至少在这一刻,他不得不失望又失落的承认,自己再无法和裴谨产生任何心意相通的默契。

  裴大蒜似乎并不落寞,在这个时点上居然还笑了一笑,“我天生体质特异,十岁出马,十二岁失明,家里人先后被我克死了,还都是横死。九爷要是有这种家世,没事也不会愿意再提了吧?”

  梁坤闻言,抬了一下眉毛,“你会算命?”

  裴谨一边嘴角吊着,“看着不像?”

  装神弄鬼,梁坤冷笑道,“口说无凭,不如你给我看看,怎么着是摸骨,还是燃香跳大神?”

  话说完,嘲讽和奚落的笑声响彻全场,仝则在阵阵浪笑声中再度扶额坐下,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然按住了枪托。

  裴谨支起手臂放在桌面上,动了动手指头,“九爷挺懂行,我靠摸骨。给只手吧左右都行,嗯,不举枪的那只就行。”

  合着他什么都知道,一句话之后,整个人蓦地里就有了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梁坤冷冷看着,果然把不持枪的左手递给了他。

  “九爷的脉门,眼下可扣在我手里了。”裴谨笑眯眯地摸上去,指头虚虚一搭,笼住了对方的手腕。

  梁坤枪口一动,脸色沉了下去。

  “冷静,”裴谨低声道,“你的枪快过我的手,一个瞎子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九爷江湖上行走,该看得出我不是装的。说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梁坤被他的神道弄得有点木乱,正想着问题,忽听有人笑道,“给我们九爷算算,几时能讨着老婆吧。”

  众人起哄架秧子式的狂笑起来,忽然间,只见梁坤扭过头,一个眼风扫过,那笑声便戛然而止了。

  裴谨仿佛对周遭无知无识,好整以暇慢慢说道,“九爷这辈子会有儿子,至于老婆可就未必有了,不过偌大的山寨肯定能后继有人。你这辈子发不了大财,却是可以扬名立万,中年之后成为辽东实至名归的霸主。”

  “这么说,裴谨那厮也不在话下?”梁坤心念一动,“他果真那么不堪一击?”

  裴谨淡笑着摇头,“他本来就不是神!什么战神之类的,全是吹捧出来的,又被无知妇孺到处乱传,这话九爷你也信?没人没枪,说什么都是扯犊子,我看那家伙要真和我长的像,多半也就是个小白脸,运数绝好不到哪儿去。”

  得,这人埋汰起自己来,下嘴可谓是毫不留情。

  众土匪一听这种长自己志气灭他人威风的话,登时群情再度亢奋起来。

  除了仝则依然不动不语,沉静得如同一尊泥塑雕像。

  整个过程,他一直目不转睛盯紧面前二人,而背上的汗是滚滚而下,他根本没听清裴谨说了什么,只觉得那厮的模样真挺像神棍,说到后来连梁坤的眸光都明显一亮。

  梁坤的确没有老婆,不光没有,也压根没有娶老婆的打算。但儿子是他的执念,现在手头上正有个相好的,不过是他找来生儿子的工具罢了。对于亲情,他从来没有向往,金钱也不是终极目标,好狠斗勇了半辈子,为得只是成为后人口中辽东头一号的骁勇悍匪。

  裴谨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在了他心坎上。

  梁坤极轻的笑了,“忽悠,可我还是不大信,你今天要说不出一个亲人名字来,我手里的枪,只怕不会答应。”

  仝则才放松两秒的手指头,立时再度握紧,按在了那枪托上。

  神经绷得太紧,似乎已接近断裂的边缘,但也只能强撑下去,不能崩溃。

  如果是他自己被人用枪指着脑袋,大概都会比现在来得镇静坦然,涉及到裴谨,仝则只觉得一股股的热血涌上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无论如何要护住这个人。

  “九爷这么不放心,非要我说个在乎的人?”裴谨不慌也不乱,“当是投名状么?”

  梁坤冷冷一笑,“不错,这是我的规矩。”

  “没有亲人,岂不是只能死?”裴谨微笑着反问,“九爷要人质嘛,其实我在意和在意我的人,这会正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着并不转头,只用眼角睨了一记身边人,那一瞥,看上去若有若无,只是那飞扬的眼角已漫生出了万种风情。

  仝则先是被震得一激灵,旋即悟出来——这人是在公然调戏自己!不是说情深不寿,对死去的他矢志不渝么?怎么突然屈尊降贵又和他结上连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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