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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_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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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传来一声闷响。

  阿春和阿夏对望一眼,两人走上前,阿春敲了敲房门,轻声问询:“太太?”

  见里头没有回答,阿春便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里屋的门还关着,外间屏风后头却影影绰绰,仿佛有什么在动。

  阿春心头咯噔一下,慢慢地走过去,一边探询地问:“太太?”

  等她绕到屏风后头,才发现原来是外头窗户没有关紧,而外面的树枝在微风吹拂下婆娑起舞,树影子映在屏风上,连同挂在屏风后面衣架上的衣服,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阿春松了口气,又特意探头往外看了一下。

  外面连着一个小小的花园,此时明月在上,将一草一木照得清清楚楚,树枝轻轻摇曳摩擦,树丛里还传出一两声微弱的猫叫。

  阿春摇摇头,将门窗关好。

  阿春从屏风那头绕出来,便瞧见阿夏轻手轻脚地从里屋走出来。

  “太太还睡着呢?”她悄声问阿夏。

  阿夏点点头:“好像睡得沉,刚才也不知道是什么声音,没能吵醒她。”

  阿春:“那我们还是出去罢,太太这几日难得睡得好些,不要吵醒她了。”

  两人退出屋子,阿夏问:“方才是什么声音?”

  阿春:“兴许是野猫调皮,往上窜的时候撞到了窗棱,先前也是有过的。”

  被这通动静一闹,两人倒也精神了,索性坐在那里聊天,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阿春道:“往常这个时候太太就该起来了,你先去打水,我去看看太太醒了没有。”

  阿夏应下了,阿春则往张氏的屋子走去。

  这本事她们寻常做惯了的,没有什么可描绘的新奇之处,阿春走进屋子,敲了敲里屋的门:“太太,卯时了,可要起来?”

  里面静悄悄的,无人作答。

  张氏本来就是浅眠的人,外头一点动静就能将她吵醒,就算昨夜睡得好,总不可能外头这样喊了还没动静,难不成是生病了?

  阿春心里诧异,等不及张氏应声,直接就推开门。

  结果这一推,却让她看见此生最为惊怖的一幕!

  横梁上垂下一圈绳子,而张氏就挂在绳子上面,身体晃晃悠悠,从阿春这个角度抬头看,正可看见张氏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直愣愣地瞅着她。

  “啊————!!!!!!”

  李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真是跟天塌下来没什么两样。

  只因李家男主人长期在外经商,这京城祖宅就是张氏在守着,她身为当家主母,既要主持家务,又要照顾这一家老老小小的起居,因为张氏不能生养,李漫后来又娶了两房小妾,这其中就有李家独子李麟的母亲。

  李漫中年得子,对李麟自然十分宠爱,不单是他,张氏也将李麟当作自己亲生儿子一般,李麟从小就在张氏身边长大,对她也十分敬重,张氏非但没有隐瞒他的身世,对他的生母也同样照料,李漫那两房妾室也是老实人,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是以男主人虽然常年不在家,但李家因为有张氏在,多年来倒也稳稳当当,太平无事。

  此时张氏一死,李家没了主心骨,李漫又还没回来,全家上下嚎啕一片,完全乱作一团。

  张氏连日来因为李漫即将把妾室带回来的消息的心情不快,郁郁寡欢,一时想不开自杀,好像也是很合理的,但谁让李家隔壁就住着唐泛呢,出了这种事,李漫不在,李家人第一个就想起唐泛了,急急忙忙遣了管家老李到顺天府来找唐泛,求他作主。

  照理说,唐泛是不该管这个事的,因为顺天府辖下还有几个县,李家那一片正是该由宛平县来管,出了这种事情,如果李家人怀疑是他杀而非自杀,想要告官的话,首先要去找宛平县令,如果唐泛管了,那叫越俎代庖,是官场大忌,宛平县肯定会很不爽。

  所以唐泛吃惊归吃惊,也只是安慰了老李一顿,答应先跟他去李家看看,如果是自杀,就不用惊动官府了,如果怀疑是他杀,再去宛平县告官。

  唐泛跟着老李回到李家的时候,就瞧见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厅堂里黯然神伤,旁边还站着一个美貌妇人,李麟则站在那里垂泪哭泣,阿春与阿夏则跪在堂中。

  老李啊了一声,大喜过望,急急忙忙上前:“老爷,老爷,您可回来了啊!”

  “老李,你去哪里了!”李漫满脸悲痛,泪光闪闪,他虽然纳妾,可对糟糠之妻终究还是有感情的,他的视线落在老李旁边的唐泛身上。“这位是?”

  老李忙道:“老爷,这位是顺天府的唐大人,因为家中忽然遭遇此等变故,老爷您又不再,小的就自作主张跑去请了唐大人过来看看!”

  李漫起身见礼:“原来是唐大人,小人失礼!不知唐大人与我家……?”

  唐泛租住隔壁院子时,李漫已经外出了,根本不曾见过唐泛,也难怪会有此疑惑。

  老李解释道:“隔壁的院子是唐大人租下了,他还帮过李家几回,对咱们有恩惠,老爷您不在,小的又六神无主,出了这种事,头一个就想起去找唐大人了!”

  李漫点点头,拱手道:“原来如此,我代李家先谢过唐大人!”

  唐泛道:“不必客气,不过李家太太好端端的,为何会上吊自杀?”

  此话一出,不单是老李,连阿春等人也不作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过了好一会儿,李漫方道:“老李,唐大人在问你的话,你怎的不回答?”

  老李唉声叹气:“回老爷的话,这事儿,小的一贯是在外院,昨日并未见过太太,不好胡说,还是让阿春她们说罢!”

  李漫就道:“阿春,阿夏,你们说!”

  阿春满脸的惊魂不定,她是最先发现张氏尸身的人,那具吊在横梁上晃悠的尸体给人的冲击力太大了,她直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李漫只好让阿夏开口,阿夏看了李漫和他身旁的妇人一眼,怯生生道:“前几日太太听说老爷要从外边带人回来,又因自己多年未有所出,心情就有些低落,我们也劝慰了,后来,就是昨夜,太太说要休息,不让我们进去,我与阿春二人就守在外头,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进去叫太太起来,谁知道阿春刚进去,就瞧见太太……”

  李漫闻言,顿足痛惜道:“我与她夫妻一场,情分深厚,何尝埋怨过她!她怎会如此想不开!”

  那美貌妇人哀声道:“我跟着老爷回来,便是要拜见太太的,太太何故疑我至此,竟连一面都不让见!”

  唐泛摇摇头,这种内宅私事,妇人心思,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他也不方便插手,不过本着邻居情分,仍是道:“若是方便的话,不妨带我去看一看你们太太,也好确定她是否真的自杀。”

  李漫拱手:“多谢唐大人的好意,但拙荆毕竟是女眷,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死者为大,再上下检查未免有失体面,如今我家中遭逢大变,实在不方便招待唐大人,不如等小人先将拙荆丧事料理完,再上门致谢,唐大人看如何?”

  唐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我一定要看呢?”

  李漫愕然:“唐大人身为朝廷官员,怎可枉顾朝廷法度与家属意愿?死者为大,小人不希望拙荆受到惊扰,死后还不得安宁,难道这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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