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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尽欢_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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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皮肉的疼痛向来迟缓,血流成河了也毫无所觉。眉心的痛楚一阵阵地来,一阵阵地退,目下情况有了缓和,他因试着睁开眼。微微转头,只见一个黑衣人正架着他的胳膊跃出宫墙,蒙着面巾看不见脸,只能辨别出一副娇小的骨架。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人转头朝他看一眼:“大人受伤了,我先送你回相府。”边说边四下观望,“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追过来,我似乎不是他的对手……”

“谢木清。”他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合了合眸子,声音淡漠,“我不是说过,你不能踏出相府一步么?”

木清咬了咬下唇,沉声道,“今日大人脸色不好,我担心你出什么事才会跟来的……”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他顿住步子不再向前,侧目觑她,眼底是一片寒霜,“紫禁城守卫森严,你没法子潜进去,被逼无奈才找到了我门上。如今看来,这简直是鬼话连篇。”

谢木清面色大变,愣在那儿没有说话。

他脸上仍旧没有一丝表情,淡漠得波澜不惊,凉声道:“说,你是受何人指使,来相府又是什么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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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凉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国家,人们重视文化,重视一切花前月下的风雅事。以至于人走在京都的寻常巷陌,转个弯就能遇上一株枝叶扶苏的花树。迈入初秋的时节,天气已经转凉了,树叶却还是青绿一片,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

月不圆满,半弦镰刀似的挂在梢头,幸而清辉宜人,仍旧毫不吝啬地铺洒天地。

阿九是在入夜的时候破开困局的。偷了匕首,趁着看守的人不备,一刀一刀从背后割断他们的喉咙,最后得以逃出生天。燕楚叽到底小瞧了她,一把大锁几个大汉,以为就能将她困死。横竖是在谢景臣手下谋活路的人,虽然假扮帝姬以后甚少杀人,但毕竟是看家的本事,重操旧业仍旧娴熟。

关押的地方在城郊的密林里,她撂倒几个人,尸首也来不及清理了,满脑子都是赶紧逃出去。燕楚叽那番话像一把刀,悬在脖子上,似乎随时都能落下来。她不知道那个诡计多端的皇子和春意笑会怎么编排她离宫的事,只要她一日不现身,一切都不能水落石出。她很害怕,她怕他会听了他们的鬼话,她怕他再也不相信她了。

她心头惊惶,小心翼翼避开所有周国人,偷了匹马驹便往丞相府疾奔。在林子里穿行,沾了满身的草叶和泥泞,然而她恍若未觉。到城中时已经月上中天,她翻身下马,一路火急火燎,正要抬手叩门,忽然又反应过来,因纵身从高墙里翻了进去。

阔别数日,丞相府仍旧和过去一样,碧瓦飞甍雕梁画栋,一成不变。五年的时光,足以令一个人完全地习惯一个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阿九熟悉到极点到的。她掐算着锦衣卫巡视的时辰和方位,东躲西藏轻车熟路,最后绕个弯儿,闷头钻进了谢景臣住的北主院儿里。

方才慌忙急切,松懈下来才发觉手臂的位置隐隐作疼。她倒吸一口凉气低头察看,这才发现胳膊上的衣裳豁开了一道口子,依稀能瞧见血水浸出来,在夜色里看上去却不是嫣红的,而是黯淡的褐色,可见已经干涸了许久。

可是顾不上了,他就在里面,她恨不得飞到他怀里去。提了裙摆跨过包月门,却见月色下院子里死寂而冰冷,早前盛放的花儿全都凋谢了,徒留下一些干瘪单调的枝叶,戚戚零零。

院中的一众锦衣卫被这响动惊呆了,定睛看,却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飞奔似的冲进来,径直便跑向大人的屋子。众人大惊失色,暗道天要下红雨了,这刺客的脑子该不是有毛病吧,真没见过这样明目张胆的!

他们瞠目结舌,但是还记得抽出腰间的佩刀,狠声道:“什么人!”

冷刀的幽光晃花人眼,阿九伸手略遮挡,口里道:“我是阿九,我要见大人。”

阿九?众人被这两个字弄傻了眼,纷纷举起火把照亮她的脸。满是灰尘同泥垢,但依稀能分辨出一副精巧熟悉的五官。谭桐一脸被噎了的神态,望着她,支吾了半晌才道出一句话:“原来是帝姬大驾,大人今日受了伤,方才服过药,已经歇下了……”

受伤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呢!她的魂魄几乎都被震出了躯壳,推开几人便往屋子里冲。反手合门,她旋身朝里走,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屋里点了盏夜烛,烛芯纤细而脆弱,令人生出堪堪欲折的错觉。

阿九打起珠帘进内室,果然,半开的床帐后是他的脸。阖着眼,如画的面容苍白至极,像是刚刚死过一次。

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挨着床前的脚踏坐下来,正要开口,昏睡中的人却忽然惊醒了过来。他坐起身,右手不假思索地伸过去,狠狠扼住了那纤细的脖颈将她摁在了床上,五指徐徐收拢。

他欺身覆上来,使她的呼吸愈发困难。阿九吓坏了,目光对上他的眼,吃力地挤出几个字,“大人,是我,我是阿九……”

“……”他的眼神冰冷得有些陌生,“我知道是你。”

第4章 .13肚家

一口气闷在喉咙里,吸纳都痛苦,胸腔里头憋着无尽的震惊和惶骇,无边无际,要将她吞噬得尸骨无存。

外头的天很黑,屋子里的光线暗淡,直棂窗外头透出几丝冰白月色,但是不美,惨淡得有些凄楚。烛火温和,然而却灼痛了她的眼,他和她靠得这样近,咫尺的距离,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可是他的手扼着她,似乎下一瞬便能拧断她的脖颈。

牵肠挂肚了这么久,再见竟然是这样的景象,着实滑稽可笑。阿九起先还很惊惶,后来渐渐地平静了,手放下去,不再挣扎,只是淡淡地同他对视。这张脸如此熟悉,一笔一画都精雕细琢,她想起他笑起来的样子,那样好看,温暖柔和,像三月的桃花纷飞。

抬起手,纤细的指尖从他的眉目间抚过,最后轻轻点在他苍白的颊上。她开口,语调淡漠,声线轻柔:“大人要杀我吗?”

她的声音成了引线,刹那间点燃了熊熊烈火,把眼前的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颠倒梦想,诸般皆妄,他的愤怒和难过全都化作了枝头的雨露,蒸得干干净净。她消失的这一天一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春意笑和燕楚叽的话犹在耳畔,他只是个凡夫俗子,敏感多疑,不能看破天机,若说从未对她生疑,那是绝不可能的。

可是她的面孔身影冲进视野,瘦弱狼狈,他的心疼和怜爱铺天盖地涌上来。心头矛盾,因为他太了解她。他养大的孩子,自幼生长于腥风血雨,刀尖上舔血谋生的日子,让她学会了自私和心狠手辣,不是善类,完全可能为了保命和自由背叛他。

他在某些方面扭曲得近乎病态,一面怀疑她,一面相信她,深爱与猜忌并存,折磨得他几乎疯魔。她对他的影响已经超出了预计太多,留着她是在心口上悬一把刀,随时都能令他万劫不复,某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照太后说的做,杀了她,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可是她的声音传过来,终究还是令他的忍耐和伪装崩溃殆尽,无休无止的压抑爆裂开,酝酿成漫无边际的*。烛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月色渐浓,投下光圈将人禁锢在一个惨兮兮的暗影里,清辉里他吻上她的唇,蛮横,带着宣泄的意味,疯狂得教人胆战心惊。

阿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蒙了神,试图反抗,然而双手被他扣着举过头顶,动弹不得。她吓住了,手腕被他箍得疼痛,挣脱又无果,只好别过头焦急道,“大人别闹了,你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伤么!”

他一笑,捏着她的下颔将她的脸扳正,“伤在手臂上,影响不了别的地方。”说着阴恻恻一笑,“你不信可以试试。”

她灵巧聪慧,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可是她来不及害羞,因为他在下一瞬撕烂了她的衣裳,动作野蛮到极点。她尖叫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摆出自卫的姿态,“外头全是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进来,你疯了么!”

她是爱他的,并不排斥这样亲密的接触。可是她感到无比的伤心,上回在英华殿的记忆实在不好,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喜欢被这样粗暴地对待吧!一切似乎都在重演,先是掐着她的脖子要杀她,下一刻便是对她用强,他究竟拿她当什么了!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永远不在一条线上,她挣扎,在谢景臣看来无比地讽刺。他冷冷一笑,指掌用力箍住她的手腕,浑然不顾伤处的血水又开始往外渗出,嗤道:“外头全是我的人,你有什么好怕的?还是说你如今另有依附,所以对我不屑一顾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阿九大感恼怒,一面挣扎一面狠狠瞪着他,道:“另有依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么?”他面无表情,带着薄茧的手掌抚过她修长纤细的小腿,徐徐往上滑,忽而一笑,“到底是个*蚀骨的美人,连燕楚叽也能对你念念不忘,不惜拿三十万大军来和我换你--你说,我换是不换?”

他说这话,简直令她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燕楚叽拿三十万大军来换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大惑不解,忽然感到他的指触到了那处,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气急败坏地踢他,压低了声音斥道:“你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可说的。”他嘴角的笑意带着几丝残忍的意态,顺手扯下了床幔的一绺,夜色中布帛破裂的声音刺耳突兀。

阿九忽然感到慌张,朝后瑟缩了一下,“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其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迫切地想要她,一方面因为思念,一方面因为莫名翻涌的恼意。他吃不准燕楚叽话中的真假,可是有一点能够肯定,挑拨离间也好,别有所图也罢,若是对一个女人毫无感觉,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么句话来。

他并不说话,只是拿布条子将她的手腕捆得死死的。她自然被吓傻了,打了寒噤,瘦弱白皙的娇躯抖如风中落叶,喉头滚动着想落泪,好歹忍住了,颤声哀求:“你我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们先把话说清楚……”

她服软了,低声下气,但是他在气头上仍旧不为所动。身体渴望得几乎疼痛,他对她的爱情和*无法排遣,只能选择一个这样极端的出口。误会是一定要解释清楚的,但不是现在。

两人身上都有伤,方才拉扯推搡,结痂的伤口都裂开了,此时浸出了殷红的血,淡淡的血腥气在屋子里弥漫开。她浑身都脏兮兮的,头发上和脸上都沾着叶子,他觉得自己一定疯了,过去连旁人碰过的东西都嫌脏,现在却什么都不介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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