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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_第11章

楚寒衣青Ctrl+D 收藏本站

  但一个人为的意外,这段关系被公开到明面上。

  这个圈子里,他们——所谓的二代太子党——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肆无忌惮:他们确实能接触更多,但一切的行事准则都被限制在一个无形的范围内。尤其是还有老革命家的家族,就算平常管束不及,也绝对不可能默认自家子弟在外头惹是生非或者生活糜烂。

  

  和周行的事情被曝出来后,顾沉舟立刻被叫回顾家,堪称战斗的几次谈话之后,就跟他和卫祥锦说的那样,他被打折了腿,然后连夜送出国去。

  接下来他在国外医院养伤,也没有特意去打听事情,却总有消息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

  比如卫祥锦跑来看他,被外头的人挡回去,回国后又发现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气得放话要整周行,结果还没动手,周行就掉头上了孙沛明的床,卫祥锦自己还被卫老爷子特地叫去骂了一次,好几天抬不起头。

  又比如事情发生后,他的某些朋友缄默不语,他的另一些朋友表面义愤填膺的反驳,事实上却态度暧昧推波助澜。

  再比如孙沛明上了周行后在圈子里公开说‘也不怎么样’。

  再比如周行跟孙沛明一个月后就拿着钱自己做了老板……

  

  事情一环扣着一环发生,身处漩涡之中的顾家只轻轻推了一手:送顾沉舟出国,追查流言的源头但不立刻动用力量封锁流言。就轻而易举地从周行处将这段关系斩断,达到自己的真正目的。至于传了近一个月的流言,即是对顾沉舟的一个教训,对顾家真正的影响又微乎其微:归根到底,顾沉舟是顾家三代预定的接班人,也是一个在读学生。私人问题虽被人看重,却不会照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

  

  一场博弈,没有谁对谁错,只比谁的手腕更高明,谁的底气更充足。

  顾沉舟在国外听见周行爬上孙沛明的床后就把这个人丢开了。他跟家里闹翻的导火索是周行,但周行甚至算不上个理由,充其量也就是个触碰式爆炸地雷罢了。

  真正的理由从头到尾只有那些:他过世的母亲,继母与弟弟,他和自己父亲十五年来的冷漠相处。

  

  护照被扣、不准许回国,出入有人跟随监视……顾沉舟索性在国外好好当了一个纨绔二代,泡吧喝酒,飙车打架,甚至逃课当科,这样生活没有多好,但也没有多差,顾沉舟安安稳稳地在国外呆到了2010年的春节。

  然后所有粉饰的平静都被打破。

  

  2009下半年到2010年2月,半年时间,四九城流言刚刚平息,他没有被通知回国,跟着他出来的两个特种兵倒是休了年假,回家过年。

  除夕晚上,他一个人呆在公寓看晚会,没过几个节目就被别人叫出去喝酒,在酒吧里和另一伙人发生冲突,打架时被酒瓶的碎片划破额头,因为不太严重,他没有去医院包扎,而是直接回公寓休息。

  当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血和火印染黯淡的天空,林木斑驳,高楼倾颓。他看见很多面孔,旁人的,自己的,家人的,朋友的,熟悉的,陌生的……

  他看见一个仿佛很真实噩梦。

  卫祥锦在他在国外的几年里出车祸身亡,卫老爷子受不了打击,听到消息的当场就心肌梗塞住进医院,数小时后不治身亡。卫家从此开始走下坡路。

  他立即回国,但没有真正重回家族核心。后来顾家政治立场错误,在老爷子的护航下虽然安稳渡过,但早就退下来身体不好的老爷子因为这一次劳心费神,精力神大不如前,很快也病倒在床。

  当时他不知道为什么跟一个周行纠缠不清。

  他父亲已经放出口风要将他逐出家族。

  老爷子弥留前单独见他,第一句话是‘回来吧’,第二句话是‘带着顾家,报效祖国’。

  他没有回去……

  顾家又一次站错位置。

  陈、温、贺三家联手进行势力洗牌,孙家崛起,贺家登顶。卫、顾两家的风光成为历史……

  

  这场断断续续、支零破碎的噩梦缠绕了他整整一个月。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监视的人,他整晚整晚地惊醒,每次疲倦欲死却无法入睡,最后精神衰弱得甚至联系了好几个医生,吃了一堆的药,却没有多少用处。

  直到一个月后,噩梦跟不曾预期的来到一样,又毫无征兆地消失。

  他的生活仿佛回到了过去,只是仿佛。

  这场持续一个月的噩梦就像一根毒刺,狠狠扎在他心口。

  他并不想承认,但和噩梦里的场景一比,过去十五年里和自己父亲的那些争锋相对,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越来越不算什么了。

  

  噩梦之后,仅仅一周,顾沉舟就订下之后的学习计划并断绝和之前玩伴的联系:他当纨绔时从不把人带回公寓,连彼此的联系都是用一个新申请的号码,只要注销,就能解决大部分麻烦——这甚至比泡吧喝酒,打架斗殴都简单。

  两年时间,一个硕士学位,三个学士学位。

  两年后,他回国,用几个小小的“魔术”,就找回当年被孙沛明踩下去的脸。

  但假使未来真的如同他所经历的噩梦那般,这样用处不大的争锋对立,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天还黑黢黢的。

  从纷乱梦境中挣扎醒来的顾沉舟按了下额角,自从两年前被人砸破脑袋做了一个月噩梦后,他就落下这个毛病:只要喝酒,晚上就睡不太安稳。

  凌晨4:35。

  他索性坐起来推开窗户,让凉风灌入闷热的室内,拿起手机和国外正是上班时间的投资顾问进行一次长途联系。

  当年的顾家和沈家是典型的官商结合,他十八岁之后,母亲留下来的遗产就正式转到他名下,只是前些年还一直由原来的人打理,直到这两年,他才正式插手其中的决策投资。

  

  长途通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天边的第一缕柔白晨光已经挣破云翳,遥遥洒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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